第二天傍晚,炎諒看着影衛呈上來的小冊子,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

    “一個雞蛋,六顆葡萄,一個包子,兩個土豆……”炎諒讀着小冊子裏的內容,擡起頭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飛鷹:“回王上,這是……雲妃娘娘今日在御膳房偷的東西。”

    炎諒:“即便是冷宮,每日也應該有份例的喫食啊,沒人給她送?”

    飛鷹:“回王上,好像是三個多月以前雲妃娘娘自戕過,據說當時人都沒氣兒了,但不知怎麼的又突然醒了,嚇跑了整個宮的人,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沒人敢再靠近雲涼宮了。”

    炎諒哼了一聲,不就是宮裏拜高踩低的慣用手法,他盯着那小冊子上的內容,想當初他與母妃被困樂微苑的時候,每日送來的喫食不夠,母妃也這般偷過東西。

    沒想到他也跟父王一樣,讓自己的女人過上了這種日子,他突然明白爲什麼寒姜蕊不要黃金而要那些苗子了。

    入夜,炎諒帶着桌上的一盤糕點去了雲涼宮,一到那兒就看到寒姜蕊翹着腿哼着歌,看來是他多心了,這個女人日子過得挺舒服的。

    寒姜蕊一看到炎諒手裏的糕點就開心地奔過去吃了起來。

    寒姜蕊坐在臺階上,炎諒靠在旁邊的柱子上,月光灑在兩人身上,一個在喫,一個在看。

    炎諒:“雲妃娘娘每日在御膳房偷東西,怎麼不偷糕點呢?”

    寒姜蕊又往嘴裏塞了一塊,塞完還不忘舔了舔手指:“一盤糕點就那麼幾塊,少一塊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炎諒看着她,原來是個慣犯。

    看着院裏那些長高了不少的苗子,炎諒轉過頭說:“其實娘娘想日子過得好一點,有個更快的法子。”

    寒姜蕊:“什麼?”

    炎諒:“得寵啊,有了王上的寵愛,娘娘想要什麼沒有啊,看在娘娘救過我的份上,我可以幫你。”

    寒姜蕊沒有回答,她繼續喫着糕點,這個朝代的信息她剛醒來那會兒是去了解過的。

    當今炎帝12歲登基,但那時就是個傀儡,太后跟相國秦瓊把持朝政,4年後他用計奪回親政大全,然後就跟太后和秦相開始了長達十年的博弈之戰。

    寒姜蕊真的很想吐槽一下太后跟秦相,這倆人都快到法定退休年齡了,還蹦噠什麼呀?

    不用上班就有花不完的票票,每天溜溜鳥,下下棋,湊個麻將,跳個廣場舞,這日子難道不香嗎?

    這天下就交給年輕人去打拼不好嗎?非得出來搶,就算讓你們搶贏了,又能享受幾年啊?

    古時候的人吶,就一個字,作啊!

    寒姜蕊一直沒說話,炎諒以爲她同意了,誰知道等她喫完糕點,放下盤子,回頭就給他倆字:“不要。”

    炎諒正了正身子:“娘娘不相信我嗎?安排娘娘侍寢,我還是辦得到的。”

    寒姜蕊嚥下了嘴裏的糕點:“難道兩個人相處僅僅是爲了利益嗎?”

    炎諒冷笑一聲:“這是王宮,娘娘還指望有真心嗎?”

    寒姜蕊看着月光下這個清冷的人,明明花兒一樣的年紀卻透着一股滄桑:“那小六子你爲什麼要幫我呢?我可是一貧如洗一無所有,沒什麼能給你的?”

    炎諒:“我……”

    寒姜蕊站起身:“歐~我唯一有用的就是護身符了,可是你沒有劫難,拿着也沒用啊,也賣不了幾個錢。”

    炎諒:“我……”

    寒姜蕊一步步走近他:“難道你要我得寵之後關照你?可你看看,我像是個會宮斗的主兒嗎?”

    炎諒:“……”

    寒姜蕊走到他面前,擡頭看着他,一臉壞笑,真是個不老實的娃,關心她就直說嘛,朋友這兩個字有那麼難以啓齒嗎。

    寒姜蕊:“我要是想睡他,那就只有一種理由。”

    “什麼?”問完,炎諒就想給自己一巴掌,一個女人想睡他,他居然還問爲什麼?

    寒姜蕊:“喜歡吶,所有不是因爲喜歡而睡的覺都是耍流氓。”

    寒姜蕊踮起腳,一手搭在炎諒肩膀,一手指着他,臉朝他慢慢貼近,說:“你要是再說這種流氓話,我就……咒死你。”

    說完她就朝寢殿走去。

    炎諒愣愣地看着寒姜蕊的背影,不自覺笑了出來,好像寒冷的冰山,此刻有那麼一角,化了。

    炎諒:“娘娘可有什麼想要的?既然娘娘不喜歡我剛剛說的報恩,那我可以換一種。”

    寒姜蕊轉過身,激動地說:“你可以帶我出宮嗎?”

    炎諒:“你不會是想溜吧?”

    “呵呵呵,怎麼可能,呵呵呵……”寒姜蕊僵硬地笑着,有那麼明顯嗎?

    炎諒:“明日我要出宮採買,可以帶上娘娘,不過宮門下鑰前必須回來。”

    寒姜蕊頓時心花怒放,她衝過去抱了抱炎諒:“謝謝你,小六子。”然後飛快地回屋打包了。

    暗處的飛鷹看到這一幕,驚得下巴槽都要脫臼了,這個女人居然敢調戲主子?主子居然也讓她調戲?

    炎諒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看着寒姜蕊的背影,他輕聲說着:“但是我不能放你走。”

    走出雲涼宮,一個稚嫩的聲音在炎諒背後響起:“六哥?”

    炎諒轉過身,就看到炎獵驚恐的眼神,他驚慌地跪下:“參見王上,臣弟失言,請王上恕罪。”

    炎諒扶起眼前這個瘦弱的小身板:“無妨,四下無人的時候小獵還是可以喚朕六哥。”

    炎獵天真的眸子望着炎諒,開心地笑了:“謝六哥。”

    炎諒摸了摸他的頭:“這麼晚了,小獵怎麼會在這兒?”

    炎獵的眸子黯淡了下來,他輕聲說:“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她生前最喜歡海棠花了,我瞅着前面有,就想去爲她摘一些。”

    炎諒拉起他的手:“六哥陪你一起去。”

    炎獵:“謝六哥。”

    走了一會兒,炎獵歪着頭:“六哥穿成這樣,是要去哪兒?”

    炎諒比了個“噓”的手勢:“六哥是要去微服私訪,小獵可要保密啊。”

    炎獵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幽靜的宮道上,一長一短兩道人影緩緩移動着,不停地向前,彷彿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第二天早朝後炎諒帶着同樣穿着太監服的寒姜蕊進了一輛馬車,一進馬車,炎諒就收走了她的瑪瑙手串跟渾身的細軟。

    寒姜蕊:“你幹嘛?”

    炎諒:“娘娘放心,回宮後自會還你。”

    寒姜蕊閉着嘴咬着牙,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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