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秦鴛便在丫鬟與喜婆的伺候下,開始梳洗打扮了。
這是她盼了整整五年的日子,五年了,她終於要成爲他的妻了。
五年前,秦鴛從護國寺祈福回府,在路上被人劫持,是炎諒出手救了她。
自從那個白衣少年掀開轎簾,問她:“姑娘可有受傷?”之後,她的眼裏就再也看不到別人了。
那如沐春風般的聲音,不僅驅走了她的恐懼,也直擊她的心房,原來世間還有這般好看的男子。
她一出轎子便看到侍衛跪了一地,她才知道原來救她的就是當今炎帝,後來他還將自己的轎攆讓給她,命侍衛送她回府,自己則是騎馬回了宮。
而後一次次的進宮,一次次的相遇,與她而言只是一次次的淪陷。
自那以後,秦鴛便日日求着爹爹要嫁給王上,秦瓊反對過,罵過她,關過她,可最終還是答應了。
賜婚聖旨下到秦府的那一天是她十三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而今天則是她人生最開心的一天,她終於得償所願了,要嫁給她命中註定的那個人了。
可秦鴛不知道的是,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命中註定,最初的劫持,以及宮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炎諒安排的。
秦鴛只是炎諒用來牽制秦瓊的一步棋而已。
秦鴛換上大紅的喜服,坐在鏡子前,看着喜婆爲她梳頭,鏡子裏的女人明眸皓齒,膚若凝脂,在大紅色的喜服襯托下格外的嬌媚動人。
秦鴛:“嬤嬤,我好看嗎?”
嬤嬤看着鏡子裏的秦鴛:“好看,娘娘是奴婢見過最好看的人,也是整個大玘最好看,最有福氣的人。”
秦鴛:“可皇宮那麼多女人,王上不會看厭嗎?”
嬤嬤:“即便皇宮女人多,娘娘在裏面也是頂好看的,再說了,您與王上的情誼豈是那些女人能比的?”
秦鴛聽了,滿意地笑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丫鬟嫣紅慌亂的聲音:“少爺,少爺您不能進去,王后娘娘還在梳妝呢。”
秦柏寧大吼一聲:“你給我閉嘴,沒有什麼皇后娘娘。”
秦鴛站起身:“嫣紅,讓少爺進來。”
秦柏寧推門而入,就看到一身嫁衣的秦鴛,此刻的她美得就像仙女一樣,可也如仙女一般似乎正在越飄越遠。
他衝到秦鴛面前,抓起她的手:“阿姐,阿姐你不要嫁他。”
秦鴛看着他:“寧弟,你說什麼傻話呢?”
秦柏寧:“我帶你走,不管爹怎麼反對,我帶你離開這裏。”
秦鴛示意屋子裏的人都退下,她拍了拍秦柏寧的手:“好啦,你別鬧了,你姐是入宮爲後的,又不是去喫苦的。”
秦柏寧:“你當真願意?”
秦鴛輕輕地戳了戳他的頭:“你傻啊,這婚事本就是我自個兒求來的,你忘啦?”
秦柏寧鬆開了手:“那炎帝有什麼好的?”
秦鴛坐回鏡子前:“不許你這麼說,日後他就是你姐夫了。”
秦柏寧苦笑一聲:“姐夫?”
秦鴛透過鏡子看着秦柏寧:“我知道寧弟你捨不得我,但阿姐遲早是要嫁人的,如今能嫁給喜歡的人你應該替我高興啊。”
秦柏寧:“喜歡的人?”
秦柏寧緩緩退出了房間,喜婆跟丫鬟們又魚貫而入,整個相府喜慶又熱鬧,可秦柏寧此刻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了。
梳妝完,太監宣完旨,秦瓊就領着秦鴛到了門口。
秦瓊:“鴛兒,從今以後你便是大玘的王后了,入了宮凡事小心,也要伺候好王上,早日爲王上誕下嫡子。”
秦鴛:“是,女兒謹記。”
秦鴛還想跟秦柏寧說幾句,但回過頭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吉時一到,秦瓊就替秦鴛蓋上了喜帕,秦鴛在喜婆的攙扶下,緩緩走向轎攆。
秦柏寧躲在內廳的門後,透過門縫看着秦鴛一步步走向那個16人擡得轎攆,華麗的霞披拖着地,似乎也拖着他的心。
秦鴛坐在轎攆內,透過喜帕看着路兩邊百姓的歡呼,看着滿城的張燈結綵,她是唯一一個從皇宮正門走進去的女人。
同樣身着喜服的炎諒此刻正站在朝堂大殿門前,他微微低着頭,看着那抹紅色一步一步走近,直至他身側。
炎諒閉眼,深吸一口氣,最終牽起她的手,一起祭天,一起叩拜太后,也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夜幕降臨,一切禮畢,炎諒身心俱疲,但他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慕鸞宮,因爲裏面的女人還對他有所期待。
一進寢殿他就屏退了所有的侍女,向牀邊踱去。
秦鴛坐在牀邊蓋着喜帕看着地面,直到一雙繡着龍尾的鞋沿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她的手指微微蜷起。
秦鴛緩緩擡起頭,看到眼前人的臉,她一愣,爲什麼,這張臉好似不像她一般欣喜?爲什麼她有那麼一瞬間好似感覺到了一絲失望?
炎諒朝着她笑了:“折騰了一天了,鴛兒可累?”
秦鴛笑着站起身,果然剛剛是她的錯覺吧。
秦鴛:“臣妾不累,王上累嗎?”
炎諒嘆了口氣,轉了轉脖子:“累啊。”
秦鴛:“那臣妾伺候王上就寢吧?”
炎諒看着她,邪魅地一笑,然後朝她張開雙手:“好啊,那鴛兒替朕更衣吧。”
秦鴛抿了抿嘴,緩緩伸出手,如侍寢嬤嬤教的那般,替炎諒脫下外套,解開腰帶。
她將外套跟腰帶放到旁邊的衣架上,但一轉身就被炎諒摟住了腰。
炎諒摘下她的鳳冠,脫下她的喜服外衫,抱起她將她放到牀上。
他的左手墊着秦鴛的脖子,右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青絲,她的眉眼,她的脣瓣,而後指腹在她的脣上一抹,便傾下身來。
秦鴛的手抓着炎諒的衣襟,緊張又期待地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兩人雙脣快觸碰到的時候,炎諒放在秦鴛脖子後的手一使勁,秦鴛便失去知覺,昏睡了過去。
炎諒抽回手,站起身,看了一眼牀上的女人,突然扯掉自己身上的喜服扔在地上,然後從窗戶翻身上了屋頂。
他呈大字型躺在屋頂上,看着滿天星辰,絢爛璀璨,心想:禮部還真是挑了個好日子啊。
也不知躺了多久,他坐起身,任由風吹亂他的髮絲。
炎諒知道此刻他應該下去,應該跟秦鴛圓房,這樣才能打消秦瓊的顧慮。
秦鴛不止是他制衡秦瓊的棋子,也是秦瓊制衡他的棋子,他應該控制好這顆棋子,這樣纔有利於大局。
可剛剛他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在進入寢殿的那一刻,他多麼希望蓋頭下的是寒姜蕊的臉,即便知道這不可能,可在掀起蓋頭的那一瞬,他還是止不住的失望。
同樣失望的還有江城子,他在黑市隱婆的藥鋪裏,拿着一根針不停地戳着一隻母雞。
那隻母雞被他戳得“咕咕咕咕”地亂竄。
隱婆搶過他手裏的針:“我這雞惹你了?”
江城子甩了甩手:“你這雞不下蛋了,我幫你治治不行啊?”
隱婆拿着針指着他:“你是使毒的,我纔是治病的,要治也輪不到你啊。”
她轉過身邊走邊說:“王上大婚,普天同慶,不出去逍遙快活,來這兒戳我的雞?有病!”
江城子氣鼓鼓地往地上一坐,她纔回去兩個多月,那傢伙居然就跟別的女人大婚了,早知道當初他就不應該讓她回宮。
也不知道那丫頭現在知道真相了沒有?現在是傷心呢,還是難過呢?
被認爲應該傷心難過的寒姜蕊,這會兒正抱着十幾個紅雞蛋,美滋滋的喫着。
炎諒一到就看見這女人正蹲在地上“叩叩叩”地敲着雞蛋。
寒姜蕊看到頭髮亂糟糟,衣服亂糟糟,還只是穿着裏衣的炎諒,不禁跑過去問到:“你犯錯了?被罰了?”
原來宮裏還有這種刑法,罰人半裸奔的?
炎諒看見那堆紅雞蛋就來火:“不是讓小鷹子給你送喫的了嗎?你怎麼還去御膳房偷東西?”
偷的還是他跟別的女人大婚用的喜蛋。
寒姜蕊:“小鷹子只會送糕點,我都要喫吐了。”
說着他把炎諒拉到那堆蛋旁邊:“王上大婚還是蠻好的,廚房裏有好多紅雞蛋,還有好多好多紅色的東西,你看你看,我偷了這麼多都沒被人發現。”
寒姜蕊說完轉過身,就發現炎諒的臉比鍋底還黑。
王上大婚好?這個女人爲了幾個蛋,居然就把他給賣了。
寒姜蕊以爲他被罰了心情不好,於是敲開一個喜蛋,遞到他嘴邊:“你嚐嚐。”
炎諒:“不嘗。”
寒姜蕊:“嘗一個嘛,喫飽了心情就好了。”
炎諒別過頭:“不喫。”
“喫嘛喫嘛。”寒姜蕊拿着那顆蛋在炎諒嘴邊比劃來又比劃去,結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脣。
炎諒瞬間就像被下了咒一樣,不自覺地張嘴,不自覺地咬了一口。
寒姜蕊:“好喫嗎?”
炎諒看着她,嚼着蛋:“還……行。”
寒姜蕊將剩下的蛋塞到他手裏,自己也去剝來吃了。
炎諒看着手裏的蛋,民間有說法,喜蛋要在新婚之夜與娘子一起喫,他這……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