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坐下,閉眼調息起來。
“白羽大哥,這懸崖底昏天暗地的,你住得習慣嗎?”
雲七若有感慨的問道。
白羽緊閉着雙眼,道:“誰告訴你這是崖底?這只是這懸崖峭壁上的一個石臺罷了!”
這地方擡頭不見天日,寬有幾百米,長則一眼望不到邊。
青苔遍佈,陰暗潮溼,腳下土壤都發了黑。
竟然只是個石臺?雲七瞪大的眼睛裏寫着不可置信。
“石臺?”
“也可以說是個山縫。”白羽平靜的回答道。
世界之大,雲七這才意識到自己對這大荒的世界一無所知。
“別驚訝了!過來坐吧,我現在不宜遠行,不然,帶你看看真正的懸崖!”
“可是這分明是土!石臺怎麼會有土?”雲七使勁跺了跺腳,還是不大相信。
白羽這時才睜開了雙眼,笑道:“日積月累,塵終成土,這和修煉之路是一樣的!”
雲七隻是盯着白羽,他覺得眼前這個男子有些不一般。
不愧修煉了一百多年,可以說是人生導師!
見白羽又閉目養神,雲七便也坐在了旁邊,打起坐來。
因爲壓根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平日裏預工房的事本就較爲繁重,很少能做到凝神聚氣,坐在這空氣都極少流動的大樟樹下,雲七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可能,這便是修煉。
“雲七,你說你八大奇脈盡斷,你可知這八大奇脈是哪八大脈?”
雲七睜了雙眼,道:
“八大奇脈,是爲任督二脈、衝脈、帶脈、陰維陽維二脈、陰蹺陽蹺二脈,乃是修煉之人聚氣貫通全身之脈。”
白羽道:“你可嘗試倒灌真氣,以衝破八大脈。”
雲七楞了一下,從來都是運氣而正行,怎麼能倒灌真氣呢?
這倒灌真氣,不是耗自己修爲麼?雲七不解,便道:
“白羽大哥,這倒灌真氣,可是自毀修爲啊,怎麼會可以衝破八大脈呢?”
“不是要你倒灌丹田,是要你倒灌全身經脈!”
白羽並沒有睜開眼睛,仍是閉眼調息,只見他長舒了一口氣後,又道:
“修煉之法,各有領悟,正運不通,可嘗試倒灌!我倒灌真氣於全身經脈,方可化爲真身,怎麼不見毀了修爲呢?”
雲七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人類修行,從來都講究順氣而行。
獸類以人形現於世,無非是想躲避天譴,無非是想銘刻自己的力流。
論戰鬥力,獸類的真身狀態,可比人形時要強的多!
難不成這是人類的侷限之處?
雲七閉了眼,沉思起來。
前陣子聽黎山講,這上古四大神獸呼氣便可天崩地裂,未曾有聽到過人類可以隻手遮天啊!
難不成獸類更能領悟於自然之道,和修煉之道?
難不成人類,侷限於自己擁有銘刻力流,不遭天譴的美好幻境?
真正的修煉,是順天地之輪迴,並不是順個人的呼吸順暢。
雲七運起氣來,他在嘗試着將真氣倒灌於全身經脈!
他嘗試着像獸類一樣,化成自己的真身!
只不過,他的真身,就是人。
白羽瞟了一眼雲七,不自覺嘴角浮現了笑意,這笑意是發自內心的,他並沒有誤導雲七。
他只是把自己的修煉之道分享給了雲七,具體可還的看雲七自己的領悟。
再說,這小子救過自己的命,就算是恩將仇報,也不用誤導他毀了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修爲。
一顆大樟樹,兩個人,準確的說,是一隻白鶴,和一個人。
昏昏暗暗,擡頭看不見陽光,沒有人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來,該是還沒到晚上。
突然雲七額頭上滿是汗,眉頭緊皺,但還是閉着雙眼。
像是憋了什麼東西,樣子看上去十分難受。
突然,雲七猛的揮了雙掌往前一拍。
“呼”的一陣風吹過,只見前方地上掀起兩道濃塵。
雲七睜開了眼,順勢將兩手揮向兩邊,待雙手平放之際,猛的一抖手腕,又拍出兩掌。
只見兩旁大樹被震得搖搖晃晃,震下大片樹葉,隨風飛舞。
而後雲七臉上浮出驚喜之色,道:
“白羽大哥,我感覺一股清陽之氣從足底直通腰間,全身通透了不少!”
白羽只是閉着雙眼,還在調息,並沒有說話。
“白羽大哥!我是不是打通了一脈啊?”
白羽這才收了捏着的蘭花指,運了幾次氣後,道:
“看來,你小子領悟得很快,不錯……”隨後緩緩睜開了眼,又道:
“那是衝脈,你現在,可不再是八大脈盡斷,你打通了衝脈!”
雲七有些興奮。
黎山和羅飛說他天賦異秉,叫他好生修煉,衆人都說他擁有天靈神脈,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但自己八大脈盡斷,在修煉上一直沒有很大的進展,依靠天靈神脈廣聚天地之渾氣,如今好不容易纔到了上氣品階二重。
掉下懸崖大難不死,交了個朋友不說,還一起探討修煉之道,今日終於是打通了衝脈。
是值得興奮,雲七有一些不相信自己的身體。
因爲他的身體內,一股清陽之氣,正貫穿他全身。
“謝謝你,白羽大哥!”雲七站起了身,嚴肅的說道。
“沒什麼好謝的,那都是你自己領悟的。”白羽說道。
白羽端詳着雲七,心想,可能這世上真的有天才,就如同獸類中有上古神獸是一個道理。
看着雲七興奮的樣子,白羽笑道:
“雲七,你小小年紀天分極高,如今又開了一脈,往後修煉更加會如魚得水,不知道你鑽研修煉之道,是爲了什麼啊?”
雲七絲毫沒有猶豫,道:“爺爺教我的,修煉之人,守護一方土地!”
“沒有其他的了?”
雲七想了想,笑道:“再保護幾個人!”
他腦海中瞬間閃出了李婉兒那迷死人的微笑,黎長老那語重心長的教導,還有肖壯,快掉到地上的褲襠。
“那你呢,白羽大哥,你是爲了什麼啊?”
白羽眼中卻沒有什麼憧憬,道:
“這可能就和你們人類最大的區別了……”說罷長嘆一口氣,又道:
“爲了生存!爲了在這個大荒的世界活下去!當然,也爲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那能主宰一切的力量!”
雲七聽得熱血沸騰,除了生存,這些,他之前想都沒想過。
力量!
主宰!
權力!
這不正是守護一方土地,守護自己所愛幾個人,所必須擁有的東西麼?
若是有強大的力量,也不至於被困山間,雲七隻是這麼想了一下,沉思了片刻。
天色終於是暗了下來,直至伸手不見五指。
“在調息一晚,明日應該能送你上山。”
夜,靜得可怕,靜得連遠處那一聲聲低吼,都清晰可辨。
或者說,這猛獸的低吼聲,在東澤大陸,從來就沒有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