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蘇蘇以爲她沒見過涮肉,便柔聲解釋道:“這個是……是邊境遊牧民族的喫法,他們就喜歡用鍋子涮羊肉牛肉來喫,很方便的,我只不過做了些改良而已。”
柳蘇蘇歷史學的一般,但猶記得這種喫法似乎是蒙古流入中原的。
便隨口胡扯了幾句。
穆雅像是被她忽悠住,沒再多問,而是仰起小臉高深莫測的打量了她幾眼。
末了,她吸了吸鼻子,由衷了誇了句:“你弟弟說的不錯,沈夫人做飯還真的是好香啊。”
柳蘇蘇被她逗笑笑,摸了摸她腦袋上的小揪揪,順手將人抱到了椅子上坐穩:“喫吧,喜歡就多喫點。”
今天午飯的主菜是豬肚藥膳雞,整隻雞剁成大塊,加了豬肚,熬煮的時候還放了大量的野生胡椒。
這道菜具有補氣血、健脾胃的功效,胡椒溫中下氣,既能開胃健脾,又能治療消化不良,很適合沒有食慾的小孩子們喫。
一桌三個小不點,喫法喫相那真是一點都不一樣。
先說常楓。
他是主人,又不是第一次吃藥膳雞,所以喫相還挺斯文,細嚼慢嚥的。
再說荷生。
他其實老早就被院子裏的香味薰得肚子嘰裏咕嚕叫了。
但礙於自小家教森嚴,就算是饞的快咬舌頭了,可還是乖乖搓着小手等着下人給他佈菜。
最後說穆雅。
柳蘇蘇從來沒見過哪家的小姑娘像她這麼能喫的!
她左手拎着個跟臉差不多大的雞腿,右手揮舞着吩咐下人給她夾豬肚和蔬菜,喫的狼吞虎嚥,白森森的小牙撕扯雞肉的樣子,好像是幾百年沒喫過飽飯的某種獸類……
安郡王府上條件這麼差麼……孩子飯都喫不飽?
柳蘇蘇被她震驚的放下了筷子。
足足吃了半個時辰,穆雅終於停下了筷子。
其他兩個小不點早就喫不下了,只端坐在一旁瞪大眼睛看她的表演。
“嗝~喫飽了。”穆雅慵懶的靠向椅背,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一臉滿足。
“阿貴,去把我剛準備的茶飲端來。”柳蘇蘇吩咐下人。
穆雅擡擡眼皮,好奇地問:“怎麼,還有喫的?”
再喫?再喫非把這丫頭肚子喫炸了不可。
“不是,助消化的山楂茶。”
柳蘇蘇接過下人遞來的茶飲,放到穆雅面前,說道:“喝了吧,喝了胃裏能好受一點。”
“助消化?”穆雅一臉詫異。
好不容易喫飽了,你讓我消化??
堅決不幹!
穆雅斬剛想拒絕,可山楂茶酸酸甜甜的味道已經飄到了面前。
她嚥了咽口水。
啊啊啊,好甜好想喝。
沒忍住,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了。
午飯結束,晏府來人將荷生接回了家。
可等了半天,卻不見安郡王府有人來接穆雅縣主。
柳蘇蘇來汴京時日不久,一直都在忙活家裏的事情並不知道別家的八卦。
眼見穆雅那副喫不飽的樣子,這會兒又是個完全沒人惦記的,便猜測她在家中不受寵,是個可憐的。
“我差人送你回去。”柳蘇蘇想安排人。
卻被穆雅果斷拒絕:“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隔兩條街就是我家,很近的。”
但穆雅畢竟年幼,她放心不下。
便在人走之後,安排楊武跟在後面偷偷保護,直到人進了郡王府再回來。
一炷香過後,楊武捂着眼睛回來了。
柳蘇蘇驚訝的看着他眼眶上的青紫,問道:“怎麼回事,怎麼跟人打架了?”
楊武苦哈哈:“是穆雅縣主……小的跟蹤被她發現,她以爲是壞人,就給了我一拳……”
“……”
行吧,這穆雅縣主喫那麼多還真不浪費。
夠有勁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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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尚書家的學堂只上一個上午的課,下午都是在家休息。
喫過午飯,常楓乖乖巧巧抱着書本溫書。
柳蘇蘇在旁邊陪了會兒,感嘆常楓是個好學的。
但陪了沒多久,她上一世見書就困的毛病又犯,便打着哈欠回自己臥房睡覺去了。
上了牀,放下帷幔,屋裏儼然就成了夜晚。
外頭秋風愜意,屋裏清爽宜人。
柳蘇蘇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正當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突然感覺有人掀開了她的帷幔,俯身靠了過來。
“娘子,我回來了。”
沈懿低沉的,略帶性感的聲音貼着她的耳朵傳入腦海。
氣息像是柔軟的羽毛,輕輕的打在她的耳畔。
“別鬧……癢。”她依舊閉着眼。
或許因爲人未完全清醒過來,她這句話說得格外撩人。
似呻似吟,嬌嬌的,勾的沈懿的心尖兒都顫了顫。
他的喉結滾了滾,闔了闔眼,壓制住了眼底的幽深。
最終只是剋制的在她額上留下了一個輕吻。
冰涼的面具貼在柳蘇蘇的面頰上,她終於清醒過來。
入目便是沈懿溫柔且寵溺的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邊起身,邊開口問他。
卻因爲睡得太久,聲音有些啞。
“喝點水。”沈懿適時遞來一杯溫茶。
剛睡醒的確會渴,柳蘇蘇也沒客氣,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脣齒沾了水,她櫻紅的脣像是豔豔盛開的荷花。
惹得沈懿眼神想挪都挪不開。
好在她及時擦乾了脣上的水漬。
“今天怎麼回來了?”柳蘇蘇遞還了茶杯好奇的問他。
沈懿終於從方纔的忘情中恢復清醒,他指了指臉上的面具。
神情突然變得嚴肅:“我的臉——”
“臉怎麼了?”柳蘇蘇心急,以爲他臉上的傷勢惡化了。
沈懿搖頭,聲音柔和了幾分。
他略垂了下眼,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你,要看看嗎?”半晌,他開口。
打見到沈懿的第一天,柳蘇蘇就想看他面具底下的臉來着。
但是當時畢竟還不熟。
但現在不一樣。
沈懿已經被她用靈泉滋養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摘過面具,柳蘇蘇對此一直心有疑慮,想知道原因究竟是爲何。
“可以嗎?”她問。
沈懿看着她,眼中信任一覽無餘。
“我摘給你看,別害怕。”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