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安郡王府大宴賓客,爲慶祝穆雅縣主生日。

    柳蘇蘇本想一早過去幫忙的,但殷夏卻不同意,叫她晌午時分再過去。

    說是,厲害的人物總得壓軸出現,等她把氣氛炒熱了,柳蘇蘇再去也不遲。

    午時初刻,沈懿和柳蘇蘇坐馬車到了安郡王府門口。

    這兒柳蘇蘇是常來的,沈懿卻還是頭回過來。

    硃紅的大門,上頭金匾鐫刻着四個大字“安郡王府”,別提多氣派。

    匾額底下,一黑一白兩個主人正笑盈盈的迎接來往賓客。

    穆兆林穿着一身黑袍,袍子上有金線繡的祥雲。

    不止衣裳黑,他臉也是黑的。

    順着他的眼神望去,一旁身着白色錦袍,外罩秋香色比甲的王妃殷夏正一臉喜色的同來人說話。

    在藥膳的調理下,她近來實在是光彩奪目了些。

    引得來往衆位男賓都忍不住視線在她臉上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逡巡。

    “行了,別聊了!”

    穆兆林打斷正在和殷夏說話的工部侍郎,惡狠狠道:“你媳婦兒還在院子裏等你呢!”

    工部侍郎家的夫人是個母夜叉。

    脾氣不好嗓門大,形容壯碩的能抵他兩個那麼大。

    原來的安郡王妃也差不多,工部侍郎常常以此安慰自己。

    沒想到,多日不見,母夜叉變成了趙飛燕,美的窈窕多姿。

    就連一貫的大嗓門這會兒都顯得格外的率直可愛。

    他躊躇半天終於是像穆兆林問出了心頭的疑惑。

    “王爺,這位該不會是尊夫人的孿生妹妹吧?”

    “……”穆兆林氣的鬍子都要吹上天,暗罵了一句傻X。

    然後在殷夏命令的眼神下,說出了提前商定好的回答:“夫人是在一絕世名醫的調理下變美的。”

    工部侍郎眼睛一亮,忙問:“是哪位名醫,可否請王爺告知在下?”

    “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啊。”穆兆林神神祕祕道。

    -

    午時三刻,安郡王府上午宴開席。

    沈懿坐在柳蘇蘇的右手邊,一邊幫她佈菜一邊小聲問:“胃口都釣的差不多了,殷夏什麼時候公開你這個名醫的真實身份呢?”

    確實,這場宴請,名義上的主角穆雅根本就是走了個過場。

    一直都是安郡王夫婦兩個花蝴蝶一樣滿場飛。

    殷夏一路走一路展示自己的美貌,開席不到半個時辰,她已經換了三套衣服。

    活像維密之夜上戴着翅膀的超模。

    她接受着衆人的讚美,但每當問及緣由時又都閉口不言,神祕的不行。

    而在她之後,穆兆林則負責演說漏嘴。

    總是時不常就吐露出一兩句關於名醫的祕密。

    惹得一衆朝廷親貴,世家高門,甚至幾個閒散王爺都圍在穆兆林的身邊,就是想追問關於那個名醫的細節。

    柳蘇蘇偷笑:“看吧,相比女人,很多時候男人更看重自己夫人的形象。”

    沈懿聽罷,也笑了下。

    復而垂頭看她,溫言道:“那我倒是幸運,夫人天生就是個如花的美人兒。”

    柳蘇蘇勾脣笑。

    壞心眼兒的逗他:“那可不一定,你怎麼知道我沒用些手段讓自己變美?說不定我這副皮囊也都是假的呢?!”

    小姑娘笑起來,眼尾上揚,明亮的瞳孔裏閃着狡黠的微光。

    像是得了趣兒的小狐狸,也像是頑皮的小貓咪。

    沈懿也愛陪着她鬧,佯裝驚訝:“夫人的意思是畫皮鬼?”

    說完,他還小心翼翼摸了摸柳蘇蘇嫩白的臉蛋。

    柳蘇蘇聞言,眨巴兩下眼睛,翹着下巴點頭:“對啊,我是鬼,會喫人的。”

    哪有鬼怪像她這樣俏皮動人。

    若真是個鬼,那也是藏在人心窩的可愛鬼。

    沈懿眯了眯眼,貼着她的耳邊小聲道:“我聽說鬼不喫人,只是會吸乾男人的陽氣……”

    後面又說了句什麼,聲音極小,可柳蘇蘇聽得清楚。

    她臉紅的像是煮熟的螃蟹,氣鼓鼓朝他胸口錘了一拳。

    “臭流氓!”她小聲斥他。

    夫妻兩個鬧鬧笑笑正歡。

    殷夏那頭的宣傳也幾乎達到了高|潮。

    現下這滿院子的人都知道了,安郡王妃是在一個隱士名醫的幫助下變成了如斯美貌。

    但名醫不願出世,所以殷夏不能把她的身份公開出來。

    一衆男男女女只能往人興嘆,感慨自己沒有這種運氣。

    正這時,後院跑出來個小丫鬟。

    柳蘇蘇認得,她就是殷夏的貼身婢女翠兒。

    她視線先是掃視了一圈衆人,確定了柳蘇蘇位置。

    隨後,她運了運氣,扯了扯衣裳,清了清嗓,然後徑直朝柳蘇蘇撲了過來。

    “沈夫人啊,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我家夫人都說了,她能變得那麼美都是您的功勞,想必您定是有驚世的醫術,定能將我兄長的病治好啊,夫人,求您了,幫幫奴婢吧!”

    幾句話,便將事情說的一清二楚。

    這丫頭嗓門又隨了殷夏,是個喇叭似的擴音器,厲害的不得了。

    殷夏乘勝追擊,過來將人強拖起來,佯裝怒意,罵道:“不是說這事兒不能外傳嗎!現在旁人都知道了,你叫沈夫人怎麼做人啊!人家堂堂一個將軍夫人,怎麼能給別人當郎中使喚呢!”

    明白了明白了,這下大家都明白了。

    原來安郡王夫婦口中那神乎其技的絕世名醫竟然是沈將軍的夫人。

    再聯想到沈懿將軍突然好轉的傷臉,過去也曾有人說起是他夫人的功勞。

    這兩相一結合,在場衆人皆驚歎起來。

    “啊!原來名醫竟然就在我身邊啊!”

    工部侍郎第一個站起來,他匆匆兩步跑到沈懿夫婦面前,恭敬行了個禮。

    十分客氣道:“還請沈夫人也賜在下一劑湯藥。”

    殷夏又恰好開口。

    “我是最怕那些藥湯了,苦的要死,沈夫人都是靠藥膳治病的。”

    開藥看診已經夠厲害了,沒想到她竟然靠的還是食補。

    這下衆人更是驚得要死。

    正這時,人羣當中傳來一聲輕哧。

    “哼!敗壞醫德,胡言亂語!”

    好好的廣告分享會,竟然有人來砸場子,殷夏第一個不樂意,厲聲叫那人站起來,問他是誰。

    “在下太醫院御醫段平章。”年輕男子從容不迫,款款起身。

    太醫段家,從前朝便是掌院太醫。

    家學淵源自是不必多言。

    穆雅剛剛穿越來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便是段平章父親醫好的。

    由此,兩家變成了可以互相往來的友人。

    只是,段父今日有診,便由段平章出席。

    對方眼神不爽的上下打量柳蘇蘇。

    柳蘇蘇不甘示弱,同樣大量回去。

    這段平章年紀約莫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看着脣邊的鬍子還沒長出硬茬。

    嘖,還真是年輕氣盛呢。

    柳蘇蘇淡笑:“您覺得我是花架子?”

    段平章輕哼一聲,不語,態度卻清楚至極。

    他學醫多年,當然不信,一點點藥膳竟然能給人帶來這麼大的變化。

    不過是兩相得利的噱頭罷了。

    太庸俗。

    卻見對面美貌女子並沒有因爲他的態度而生氣。

    反而云淡風輕的瞟了他一眼,溫溫柔柔迴應:“那段太醫可願與我比試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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