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趕緊介紹:“老爺,這是鎮北將軍府的沈夫人。”
段老爺子沒見過柳蘇蘇。
但也聽過晏南齊以及一衆擁躉對她醫術的褒獎。
不過一個黃毛丫頭罷了,哪值得吹捧的這麼厲害。
段老爺子不以爲意,強撐態度道:“我兒病的厲害,如今只有斷肢纔有求生的可能。”
不然,肢端壞死就會不停的朝上蔓延,人就會無藥可救了。
但段平章是個郎中。
若真的截肢,他下半生又該如何爲繼。
更何況,以古代的技術水平,手術環境根本不完善,就算是成功截肢,後續也很有可能因爲失血過多而引發死亡。
但作爲父親,他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兒子嚥氣。
努力總還是要努力一下的。
柳蘇蘇整了整被風吹皺的衣領,又擡起手腕理了理微亂的鬢髮。
腕上的鐲子和頭上的簪子撞在一起,泠泠作響。
她眸色清亮,軟聲道:“段大人若信得過,就讓小女子來試一試。”
“你?”段老爺子面露不屑。
“嗯,我。”柳蘇蘇反問:“反正您除了截肢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不是?”
“……”
行醫數十載,竟被個小丫頭這麼挑釁。
如若是往常,管她是誰家的夫人,段老爺子都會直接叫人把這自以爲是的丫頭攆出去的。
可現在……
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人。
以段平章的母親段夫人爲首,身後亂七八糟跪了一地的下人。
段夫人哭哭啼啼:“老爺,您就叫沈夫人試試吧,平兒不能沒有手腳啊。”
“是啊,老爺,您就叫沈夫人試試吧,少爺也信她的醫術的。”
連翹也補充。
段老爺子面色不虞。
自家所有人都捧着柳蘇蘇,這讓他面子非常掛不住。
但一想到病牀上的兒子或許能夠治好。
也便應下了柳蘇蘇的要求。
低聲道:“那便勞煩沈夫人了,若真能治好我兒,我段府從上到下一定感念沈夫人的恩情。”
他深深鞠了一躬,地上跪着的人也齊聲稱是。
柳蘇蘇倒是淡淡。
只淺淺應了一聲,隨後道:“我先進去看看,您叫下人幫我準備些東西送進來,再讓人去城中的藥膳坊問掌櫃要兩份藥膳送過來。”
段老爺子趕緊應下,叫人去準備。
柳蘇蘇轉身進了段平章的房內。
-
房內有些昏暗。
最裏面的牀上,段平章平躺在上面,好像已經醒過來了。
“怎麼回事,你也太蠢了吧。”柳蘇蘇開口便是罵他。
“跟你爸吵架,至於這麼當真嘛!這要是手腳都沒了,看你以後怎麼辦!”
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爲這死心眼的段平章,和他迂腐至極的父親。
段平章苦笑一聲,艱難的側頭看了看她,眼中流露出一絲祈求。
“沈夫人,你能保住我的手腳吧……”
瞧瞧,拿自己當活神仙了。
柳蘇蘇長嘆了口氣,翻了他一眼:“我盡力,如果不行,你也別埋怨我。”
段平章嗯了一聲,很輕很輕說了一句:“多謝。”
是段平章的那套鍼灸用的金針,和一盆開水以及幾條毛巾。
段老爺子也跟着走了進來。
緊張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沒想到治個病還有圍觀羣衆,柳蘇蘇活動了一下手腳,熱了熱身。
鍼灸她不精通,但也學過。
何況,她今天使得也不是什麼正經鍼灸。
她首先拿起金針,在段平章的手腳選了四個點,戳了幾個針眼。
鍼灸只扎表皮穴位。
可她卻是紮紮實實戳破了肉,等了許久,直到流出血來方纔罷了。
段老爺子不解,問道:“這是?”
柳蘇蘇使勁兒掐着針眼的位置,迫使血液不停的流出來。
“凍傷壞死就是因爲血液不循環,我現在讓他血液循環起來纔行。”
隨後,她又叫幾個丫鬟用毛巾浸了熱水,不停地在段平章的四肢上進行熱敷。
一早發現他凍傷以後,已經熱敷過了的。
可當時不管怎麼弄,手腳都還是深紫色的壞死狀態。
這會兒卻不一樣,竟然漸漸出現了一些正常的紅色。
段老爺子大惑不解。
柳蘇蘇說道:“試試他的血液是否暢通,看樣子並沒有想象那麼嚴重。”
眼看着段平章的手腳從可怖的紫色變成紅色。
但牀上的人還是說,不能動,甚至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
段老爺子有些失望。
原以爲這丫頭當真是有些能耐的,但現在看來,好像是噱頭大過能耐,沒有看上去那麼厲害。
可柳蘇蘇卻不急,只坐在屋子裏翹着腳等廚房熬得藥送過來。
“沈夫人這是……”段老爺子以爲她這是擺爛躺平了,更是腦袋疼的厲害。
柳蘇蘇看出對方的苦悶。
“藥來了才能進行下一步。”她大眼睛轉了轉,計上心來:“不如我們現在討論一下若我真治好了令公子,您該給我什麼謝禮吧!”
……啥呀這是。
人還在牀上躺着呢,她就要謝禮了。
病牀上的段平章也被她弄蒙了。
但畢竟現在她是祖宗,得供着。
段老爺子壓住隱隱的怒氣,沉聲道:“沈夫人請說,您想要什麼謝禮。”
柳蘇蘇看了看病牀上的段平章,又瞧了瞧段老爺子。
“那這樣吧,若我真能治好令公子,就請您答應我,隨王的事兒就這麼算了,日後您也不能將連翹姑娘攆出去。”
就這個事兒?
段老爺子不可置信的看她。
兒子此生頭一回忤逆他,確實是讓段老爺子氣的不行。
但眼看段平章因爲這事兒鬧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又覺得有些後悔了。
不過是個丫頭,他想留着就留着吧。
“那是自然。”段老爺子應下,又道:“沈夫人還有別的要求嗎?”
柳蘇蘇垂頭思忖一會兒,剛要說話,就聽房門響動了一下。
幾個丫鬟各自手裏捧着瓷碗走了進來。
“老爺,藥熬好了,沈夫人叫去藥膳坊取得東西也給送過來了。”
等的東西到了,柳蘇蘇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身,擼起袖子說道:“等會兒再說吧,我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