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偏,死了。
沈懿一口牙都要咬碎,眼看就能知道自己父母的下落,沒想到這人這麼容易就死了!
他恨,他恨極了。
剛剛幽老王爺那短短的一句話,就讓他能清楚得知。
父親沈子山過去確實曾經爲幽老王爺做事,但在得知他有謀反意圖之後,父親定然是沒有站在他那一邊的。
不然,幽老王爺也不會說出,他們爺倆都是該死的鬼這麼一句話。
他的父親,一定也是像自己一樣站在家國大義一邊的忠誠之人。
沈懿長舒一口氣,定了定神。
正此時,被派去搜府的葉修銘和於晉匆匆趕回來。
二人一對眼神,都是緊緊鎖住了眉頭。
沈懿一看,心頭也是大動:“怎麼回事,沒抓到世子爺?”
世子穆兆安是幽老王爺的親兒子,也是他盡全力在培植的一個兒子。
過去在汴京城的時候,此人就因爲形式詭譎深受忌憚,加上他人脈極廣,野心勃勃,所以當初將幽老王爺趕到封地之時,皇上還特地下令讓這個不省心的世子也跟着一道過去。
目的就是爲了讓這邊關苦寒之地的風水磨滅掉這爺倆身上反叛的心思。
可是沒想到,一別數年,這爺倆依舊心思不改,還是在垂涎原本就不屬於他們的江山。
“是,將軍,府上都搜了一遍,沒有找到世子爺的下落。”於晉垂首。
葉修銘抿了抿脣,補充道:“聽世子爺院子裏的嬤嬤說,昨晚他就沒有在府上休息,估計早已經跑掉了。”
這父子倆配合的倒是默契。
一個給東胡傳信,讓他們連夜攻入沈懿的兵營。
還有一個避免事情落敗,所以提早跑路,算是給他們家留下了一條香火。
如果穆兆安只是爲了活命而逃,那沈懿當然可以放他一馬。
但很顯然,穆兆安的志向不止於此。
在汴京的線人給沈懿來報,說幽王一家在全國各地都安插了無數人脈資源,爲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們謀反的時候,能有一衆兵馬人脈揭竿而隨。
不知道還好,現在想想朝廷內部竟然還藏匿着這麼多心懷鬼胎的人,沈懿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勢必要將這些人都抓緊捉拿歸案。
而穆兆安就是這一切的源頭,只有找到他,纔有可能找到他手裏的那份名單,才能知道朝廷內部的那些蛀蟲到底是誰。
沈懿掃了一眼平躺在地上的幽王,然後又看向葉修銘:“將幽王屍首掛到城樓之上,我就不信,他能不來看看他爹最後一眼。”
他聲音冷冷,眉目凜凜。
這就是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活閻王。
柳蘇蘇一直覺得外界對他的傳言過分嚴重。
因爲在她眼裏,沈懿一直都是非常乖順溫柔的人,很少有動怒的時候。
可實際上,在戰場殺敵的沈懿多半時間是這個樣子的。
他眼中只有目標和敵人,同情心可以給跟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隊友,而不能給像幽王一家這樣的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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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隨州府到邊境沈懿所在的地方,柳蘇蘇一行人快馬加鞭也生生走了半個月纔到。
她不是不記得自己還懷着沈懿的孩子。
但相比自己和安危和肚子裏的孩子,她此刻更擔憂的是沈懿的狀況如何。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問題,自己連家都沒有了,還要個孩子做什麼?
趕到邊境城的時候,剛好是傍晚。
天色灰濛濛一片,風很大。
柳蘇蘇臉上圍着一層厚厚的紗巾,卻還是抵不住狂風在臉上拍打的疼痛感。
這樣的地方,沈懿已經待了好幾個月了。
想想她就覺得有些心疼。
李敢帶着一隊人馬前去探路,很快就跑了回來:“夫人,馬上就要進城了,今晚我們就能見到沈將軍了。”
他也很激動,眼睛亮亮的,不似平時的沉穩持重。
柳蘇蘇嗯了一聲,疲憊感幾乎涌到了全身。
人就是這樣,要是離終點很遠的時候,你是感覺不到累的,但馬上眼前就是牀了的時候,那種疲憊感就像是咳嗽一樣怎麼剋制都剋制不住。
天冬見她人已經開始有些晃,趕忙叫後面的馬車跟上:“夫人,沒多遠了,咱們就坐馬車進城吧。”
夫人一路太拼了,拼命三娘似的不要命的朝這邊趕。
她自己不當一回事,可兩個小丫頭都快急死了,只能一路走一路跟着照看,生怕真出點什麼事情。
出來的時候,她倆是柳玉姐姐選來陪夫人的。
若是真出點什麼事兒,就算夫人不怪罪,等回頭被柳玉姐姐知道,也肯定是要剝了她倆皮的。
柳蘇蘇原本是想拒絕的,不過就一段路了,騎馬快一些。
可是疲憊感太強,她拉着繮繩的手都有點使不上力,最終決定不再與自己的身體對抗,選擇聽他們的話,從馬上下來,乖乖坐進了馬車裏。
西北邊境的天很冷,晝夜溫差極大。
這會兒已經快要入夜,外面呼呼啦啦吹起一陣大風。
天冬將帶來的襖子披在柳蘇蘇身上,讓茯苓將夫人照顧好,自己下去想找家酒樓打些熱水來。
她太知道夫人的心思了。
趕了這麼久的路,雖然說夫人花容月貌,但也已經熬得十分憔悴了。
可眼看着就要見到沈將軍。
哪個女人不想漂漂亮亮的見到自己的夫君呢。
就算是不夠美,也總要收拾的整齊一些吧。
所以,她想找間鋪子打些熱水回來,好歹是給夫人擦擦臉,精神精神。
見天冬從馬車上下來,李敢問她:“夫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天冬搖頭,然後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李敢。
還真是個細心地小姑娘。
李敢不得不服女孩兒心思就是比他細緻。
“來,上來,我帶你去。”他在馬上俯下身,朝天冬伸出一隻手。
馬下的小姑娘也毫不含糊,一點不見扭捏,大大方方將手遞到了他的掌心裏。
李敢一較力,將小姑娘拎到馬上,環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