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還有外人在場,二人不能表現得太過。

    魏成走在前面,引着三人上樓。

    戲園子的二樓是幾個隔開的單間,從樓上能直接看到底下表演的場景。

    魏成家裏不差錢,此番邀請的又是將軍府的女眷,自然是一早就定下了包間,只等上樓。

    可進了園子,他找到之前交易時的戲園子管事。

    對方卻一臉尷尬的表示:“對不住魏少爺,您那間被一位貴人給包下了,現在是用不得了,我把錢退給您吧,實在是對不起。”

    “那怎麼行,那是我先定的,甭管什麼貴人,你們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是吧。”魏成有些急。

    他平時是個待人極爲和善寬容的人,但是現在不行,他可是請了如霜姑娘和沈將軍夫人以及小舅子來的,怎能叫人白白泡上一趟。

    他有些着急,白皙的面頰也泛了些紅,對那位管事的說:“你倒給我說說,明明是我先定下的,憑什麼——”

    他話未說完,管事已經將錢掏了出來,態度恭謹:“魏少爺,您看,我們樓下也有能坐的位子,這錢我退給您,您就帶着您家人在樓下坐成嗎?樓上那位貴人真是我惹不起的,不是不想幫您。”

    他話說的實在是客氣又認真,一時竟然讓魏成有些不好意思再糾纏下去。

    好像確實是人家有難處,他不能繼續不講理一般。

    他是個寬和人,柳蘇蘇卻不是。

    她是極受不了特權階級的人,尤其是,她現在都已經是三品鎮北大將軍的夫人了,怎麼還能有人要爬到她頭上拉屎。

    這到底是哪裏的規矩,豈不是有些太不拿人當回事。

    柳蘇蘇面帶不悅,朝樓上瞟了一眼,問管事:“你且與我說說,樓上那位貴人的名姓,我瞧瞧可是個真貴人?”

    她說話慢條斯理,卻極其有攻擊性,管事的一時漲紅了臉,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只餘一臉的無措,擺着手哀求:“我說祖宗,您就理解一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吧,您和樓上的我都惹不起……”

    看他的樣子,好像樓上那位確實是十分貴胄。

    柳蘇蘇淡淡:“好,不說是吧,那我自己上去瞧瞧就是了,整個汴京我還真沒聽說誰可以這麼欺負人。”她撥開管事的肩,作勢就要上樓。

    魏成和小常楓護在她左右兩側,生怕周圍的人會攔她。

    “哎呀——沈夫人。”管事的還想勸,這時,樓上下來一個黑衣黑褲的年輕男子,他面容姣好,看人眼神極冷,柳蘇蘇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那人看向她。

    “您放心,我這就……”管事的着急,想先一步把人帶走,那位黑衣男子卻擺了擺手,朝柳蘇蘇道:“走吧,沈夫人,我家主人在樓上,說要跟您見見的。”

    “見我?”她訝異。

    那人點點頭:“是。”

    柳蘇蘇也不卑不亢,雖然這來人看起來頗有幾分功夫在身上,但是她也沒有在怕的。

    首先貴人肯定不會縱容自己手下隨意打人,況且,她自己也是有幾分功夫在身上,尤其是這兩年哎邊境待着,她時不時就要被沈懿拉出去鍛鍊身體,現在就這樣一個稍顯單薄的年輕男人,說不定還真的打不過她。

    “好,那我便隨你去看看。”她淡淡,朝黑衣男子揚了揚手:“麻煩先生帶路。”

    “嫂子——”

    “沈夫人——”

    沈如霜和魏成都是一急,只有小常楓表現得很淡定,他朝柳蘇蘇道:“姐姐,你上去吧,有什麼事兒大喊一聲就行,既是貴人,肯定不能惹了衆怒吧。”

    瞧瞧,兩句話不但解決了大家的擔憂,甚至還內涵了一把這位貴人的作威作福。

    就連剛剛一直冷眼旁觀的黑衣男子都忍不住摸了下鼻子,看樣子有些尷尬。

    柳蘇蘇心裏暖暖的,摸了摸常楓的頭,只說一句:“放心吧。”

    柳蘇蘇跟在黑衣男子之後上了二樓。

    隔着屏風,只看見裏面一坐一站兩個人。

    “人給您帶來了。”黑衣男子說了一句。

    裏面先是輕笑一下,隨後道:“沈夫人許久未見,可還記得——”

    最後這個字兒伴隨着柳蘇蘇的步伐,剛剛好和人一起出現在她的面前。

    看着這張熟悉的臉,柳蘇蘇訝異了一下,忙躬身行禮:“皇上——您怎麼……”

    沒錯,座上坐着的正是當今皇上穆兆林。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手裏摺扇上寫了個林字,腰間的玉佩隨着他的動作叮叮噹噹,不說別的,但就這個聲音,柳蘇蘇都知道這不是凡品。

    “臣婦不知貴人是您,多有冒犯,十分抱歉。”柳蘇蘇躬下身,非常認真地行了一禮。

    穆兆林擺擺手,叫林公公給搬了把椅子來。

    “坐吧,沒想到這麼巧碰上你,剛好有一事要跟你說,若不是今天碰巧遇上,晚上朕也得叫林公公去你府上通報。”

    柳蘇蘇疑了一下,問道:“什麼事兒?”

    穆兆林說道:“沈懿沈將軍一行已經從邊境啓程朝汴京城趕回來了,他們前日在隨州府發來了信兒,估摸着最多再有兩日,也一定能進城了。”

    柳蘇蘇回城已經一個多月了,一直沒有收到關於沈懿行程的消息,現在聽說,心裏自是歡喜異常。

    她趕忙道謝,又給穆兆林行了一禮。

    “罷了罷了,在外頭不必這麼拘束。”穆兆林擺擺手,又打了個哈欠,對林公公道:“行了,我也乏了,白蛇傳沒甚大意思,咱們回宮吧。”

    林公公點頭道了一句是,趕忙上前,將人從椅子上扶起來,又看向柳蘇蘇。

    “這包間空出來給你了,叫你們的人都上來吧,我這貴人也實在不好意思目無下塵呀。”穆兆林調侃了一句,柳蘇蘇臉一紅,不好意思道:“小孩子隨口胡說的,您別見怪。”

    穆兆林擺擺手:“說的也在理,若他日後當了官也能使這副面貌,倒也不愧了這副衆生平等的心腸。”

    柳蘇蘇將人送到戲園子樓下,看着穆兆林上了馬車離開此地。

    她轉身回去,卻沒聽到馬車裏林公公壓低聲音的一句:“陛下,那事兒真的不告訴沈夫人麼?”

    穆兆林臉上的笑容也卸下來,嘆了口氣:“先不說了吧,等過兩日她自己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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