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隨口答應的賭約，認爲自己一定能贏。結果輸了會礙於十五六歲時候的面子，又當着全班所有人的面，沒有人會第一個提出耍賴來。
當然她最希望看到的場面就是這樣。
“相互制衡”
連黃明洋都難得的沒有遲到早退，放學後也是直接回家，再沒去過網吧。張家瑞奇了怪了，暗自琢磨他洋哥怎麼才一晚上不見，變臉如此迅速。
從隔壁班的風水大師那裏求來了一張鬼畫符，偷偷塞進他書包夾層裏，幫他驅鬼。
錢主任對於六班同學懸崖勒馬，回頭是岸，積極認真學習的態度很是滿意，特意在星期一的年級大會上，表揚了六班的同學。
六班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面，以往不是被地中海當着全年級的面在臺上痛罵他們，就是被拎出來當反面教材。誇獎還是第一回，都感覺到受寵若驚。
只要學生不鬧騰，她就平安無事。安安靜靜的待在辦公室裏看書。
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這樣的日子漸漸從她生活裏消失了。等她回憶想起時，已經養成了現在的習慣，追悔莫及。
據說起因是有一天，饒平安在十三班的朋友來教室裏抱怨他們的班主任很煩，每天都站在教室外面像盯犯人一樣的盯着他們。
“不像你們班季老師，想見她一面都難，別說像這樣盯你們。唉，開學到現在一個月了，我都沒看清楚她到底長什麼樣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這件事像一顆魔法種子快速在六班發酵。正值青春期的年級，極其愛面子，勝負欲強，那一番抱怨儼然變化成一種挑釁。
六班開始研究討論季老師不在教室外面巡視的原因。一種認爲季老師是因爲相信他們纔沒有來盯；另一種不這麼認爲，覺得她是因爲太懶了。
最終“懶”以領先兩票而作爲主要原因勝出。
從那以後，每節課下課六班按照座位順序輪流跑去季禾子的辦公室，美名其曰問問題。
但一般情況下，剛到辦公室，上課鈴聲又響起了，還沒說話又不得不往教學樓跑去。
季禾子很開心看到他們求知若渴的學習態度，又覺得每天讓學生來回跑不太好，剛好教室裏有一張空座位。索性直接把空位置搬到最後一排坐着，好方便他們問問題。
等十三班的同學再到六班教室裏時，饒平安拉着他走到最後一排。刻意而又隨意的一問：“你猜這張桌子是誰的？”
不等他回答，得意的說道：“誒呀，這是季老師的桌子，季老師真的是好煩吶，每天都坐在教室裏盯着我們，可真的煩死了。不像你們班主任，就在教室外面盯盯而已，唉！”
同學：……（你笑的很認真）
“叮”收到一條新的消息。
陳南一嘴角上揚，利落的擊斃橋邊的敵人。取下耳機，拿過手機，一邊看消息一邊咧嘴傻笑。
趙厲快速瞄了一眼，簡直沒眼看他那副嬌滴滴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位神祕的已經談了十年戀愛的女朋友發來的消息。
“砰”
隨着一聲槍響，他屏幕裏的人被擊倒在地，第一時間找到掩蔽物藏身。喊道：“哥哥哥，等會兒看手機，先救我。”
“你爬過來。”陳南一不緊不慢的按着手機屏幕。【那我還是在老地方接你放學。】
季禾子：【是下班。】你接小孩兒呢。
她沒否認，就是默認了。
趙厲快速掃了一眼，躲着射擊，艱難的往他那邊靠近。眼見血槽馬上空了，“到了，快點，沒時間了。陳南一！！！”見色忘友。
“這是排位賽！！！”他咬牙切齒的吼道。等屏幕變成黑白色後，他反倒冷靜了下來。
落地成盒，扣了四十八分。痛失全服第一排名，索性退出遊戲，眼不見，心不煩。
陳南一：【順道去喫飯，老街有一家開了很久的火鍋店，你肯定喜歡，想帶你去喫。】
隔了一會兒才收到她的回覆，又是熟悉的兩個字。
陳南一扯掉耳機扔桌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趙厲暗念道：今日的小甜心不甜了？
好奇的問道：“幹嘛這副死樣子，難不成你的小甜心終於受不了你的臭脾氣，跟你分手了？”
“屁，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倆好着呢。就是……”
趙厲長腿一翹，大言不慚道：“說出來，兄弟幫你答疑解惑。”
他鄙夷不屑的瞥了一眼，“萬年單身狗，你懂什麼是愛情！研究你的遊戲去。”
十分鐘後
趙厲摸着下巴，細細琢磨着：“嗯，你這種情況很少見，話說她願意坐你的車回家，表明她是願意和你接觸的，但是卻不答應跟你一起喫飯。是爲什麼呢？”
他表面上是在一本正經的幫他分析原因，實則背地裏卻在笑話他根本還沒追上人家。
呵，還說人家姑娘給你當了十年的女朋友，臭不要臉。玷污人家姑娘清白，要是我也不跟你出去喫飯，哼。
陳南一雙手交疊，挑眉問道：“你得出結論了？”
趙厲雙手一拍，驚呼一聲：“啊，沒有。”
他“嘁”了一聲，“難怪你遊戲打的菜，還沒女朋友，垃圾。”
“滾，這跟遊戲有什麼關係，你別亂說，小心我粉絲噴死你。”趙厲口齒不清的說道。
再說我就去網上公開直播你的惡言惡語。
拿起一顆完整的核桃扔進嘴裏，想了想說：“我覺得你還是直接去問人姑娘吧，咱倆男的猜到天亮也猜不出來啊。說不定姑娘也沒其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你去喫飯呢。”
反正在他看來，明明就是人姑娘單純不想搭理你，唉，還在這兒分析！
跟往常一樣，陳南一的短信與下課鈴聲同時抵達。她佈置完今天的作業後，才低下頭看手機，嘴角情不自禁開始上揚。
“咦……”張家瑞側過頭小聲和同桌聊天，“你有沒有覺得季老大笑的好……emm……好變態啊。”其實他腦海裏浮現出的第一個詞語是噁心。
聞言，同桌緩緩的從知識的海洋裏擡起頭來，向上扶了下精英款式的鏡框。
“你懂什麼，那是甜蜜的笑，我猜季老師肯定談戀愛了。”
“唉……”好羨慕跟季老師談戀愛的人，季老師這麼美麗、這麼知性又溫柔，笑起來特別的甜，簡直想住在她的酒窩裏。
張家瑞“咦”了一聲，默默地挪開。怎麼他同桌笑的比……季老大還tm噁心。咿咿呀呀半天沒吐出一個字來。
不會吧，季老大真的有人會喜歡嗎？又醜又矮又胖，就是聰明瞭一點，其他全是缺點了。
趙厲捧着一袋薯片，上車時自覺的坐在後面，把副駕駛的位置空出來。難以置信的看着車子裏顯示的時間，趕緊吃了一塊薯片壓壓驚。
他總算是知道爲什麼陳南一一直都沒約出來人家女孩子了。試問哪個女孩子九點多下班後會答應去喫宵夜的？救命，女孩子都想保持身材的好吧。
“大哥，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你約她喫什麼飯啊！一起去散步也比喫飯要好啊。”
陳南一頓住，“是嗎？”
季禾子出來後沒看見他的大白車，稍顯驚訝。從兩人第二次見面後，在季禾子的印象中，每次都能看到他的小白車，形影不離。
他神情不太自然的解釋小白車的一個內部零件突然壞了，送4s店裏修去了。
“嗯，挺突然的。”淡淡的說了這一句後，沒再說其他的，像是相信了他的解釋。
剛好季禾子晚上喫的太多了，肚子現在還很撐，走路回家可以消消食。
季禾子靠進牆邊慢慢的走，陳南一腿長倒反而落後她一步。看着兩人齊平的影子，讓她恍惚了一下，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回憶……
高中他晚上送她回家時，也是她走在前面，他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
那段時間因爲教導主任抓早戀抓的很嚴，只要兩個人稍微挨近一點點，都會被叫家長。
回家的那段路是她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候。
一步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隔着年齡的限制、老師的監督、學習的壓力……
“阿禾，”忽然陳南一叫了她的名字，她走出回憶的思緒，回到現實。喃喃道：“怎麼了？”
陳南一很少從季禾子臉上看到懵懂與迷糊，被她可愛到了。我家阿禾真可愛。
爽朗一笑，朝她揮了揮手。“走這邊，該過紅綠燈了。”
季禾子走到他身旁，等紅燈時，又聽見他說：“阿禾，其實你……你不用特意保持身材，已經很完美了，飯也可以多喫，不會有影響的。”
其實陳南一想問的是她爲什麼拒絕他。可話到嘴邊又換成了囑託，害怕會聽到他不想要答案。
今晚季禾子多和他說了幾句話，他已經很開心了，至於別的，他等等再奢望。
“我有好好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