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靈境行者 >第874章 生存
    深夜,張元清盤坐在丹室外的瞭望臺,膝上放着黑鐵鑄造,銀漆描繪星圖的大羅星盤。

    星象旋轉,不斷變化,如同世界運行的程序代碼,一遍遍的在他腦海閃過。

    每一次變化,都代表未來的一個走向。

    在星官的認知裏,過去是永恆不變的,現在是正在發生的,未來是充滿不確定的。

    未來有無數種可能,一個細節的變化,一個念頭的差池,都會讓未來的走向發生變化。

    其中,販夫走卒最沒價值,普通人的行爲、決定,無法影響未來的走勢,身居高位者的想法和念頭,至關重要。

    所以星官需要通過一枚枚棋子,讓未來的走向按照自身期待的進行。

    星官之間的博弈,核心就在落子。

    誰的棋子更強,更多,誰就能成爲贏家。

    當然,除了棋子之外,大勢也很重要,天下大勢滾滾向前,星官也需要根據天下大勢的走向來下棋,觀星術就是用來看天下大勢的。

    強行逆轉大勢,再強的星官也會生死道消。

    現在的南朝,就處在滅亡的大勢面前,朝堂貪官污吏橫行,國庫空虛,北朝大軍壓境.從大勢來說,張元清是處在劣勢的。

    好在臨夏城沒破,南朝一口氣尚存。

    “老賊號稱算盡天機,觀星術水平應該不差,我有大羅星盤,最多與他持平,但我的優勢是龍氣護體,自帶隱祕。

    “一些機密行動,不能讓隊友去做,要讓陰屍去操作,再就是段位高的,與國師因果關係不深的角色,比如段幫主”

    張元清一邊觀星,一邊在心中思忖。

    這時,他耳畔傳來一聲似有似無的咆哮,那是怨靈、陰屍發出的聲音,只有夜遊神能聽見。

    張元清心神一顫,眼前的星象破碎,被迫退出觀星狀態,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國師在煉什麼東西?”他側頭看向“聲源”,眯起了眼睛。

    艹,這傢伙果然在憋大招。

    清晨,國都城門外。

    衣衫破爛的難民們三三兩兩的聚攏起來,佝僂着身子,箕坐在官道兩旁,在清晨的薄霜中瑟瑟發抖。

    天氣越來越冷了,如果說北方的寒冷是強勢霸道,那麼南方的溼冷就像透骨的刀子,死前還能讓你經歷一番可怕的痛苦,鈍刀割肉,生命一點點流逝,直至死亡。

    城外的難民多達數千,朝廷不允許他們進城,更沒有盤纏和體力往南逃亡,在失去家園後,唯一的生計就是國都。

    靠着朝廷施捨的,幾乎清澈見底的薄粥艱難度日,能活一天是一天。

    等寒冬到來,這些難民中,孩子和老人會率先死去,年輕些的,或許能熬過殘酷的冬天,但這不代表就能得到救贖。

    寒冬之後,還有北朝軍的鐵騎和刀鋒。

    絕望、麻木、痛苦籠罩着城外的難民。

    隨着第一縷晨曦照入人間,城門緩緩打開。

    城外的難民紛紛看向城門,一雙雙晦暗、麻木的眼睛裏,亮起了希冀的光芒。

    朝廷的賑災粥會在清晨送過來,這是他們一天裏,唯一的一頓飯。

    喫完這頓飯,他們就會有力氣去林裏挖樹根,去地裏刨蟲子。

    一雙雙殷勤的目光中,一輛平板車駛出城門,板車上是四個大木桶,木桶蓋的縫隙裏,瀰漫出白色蒸汽。

    “咕嚕.”

    吞嚥口水的聲音不斷響起,難民們紛紛起身,還沒醒的難民也被同伴、家人粗暴推醒。

    這些曠野上游蕩的,行屍走肉般的難民,蜂擁向城門口。

    這時,平板馬車後面,又有一輛平板馬車駛出,接着是第二輛、第三輛、第四輛最後方,百餘名披甲持銳的城防軍走了出來。

    蝗蟲般的難民們紛紛止住腳步。

    馬車太多了,足足十輛,這不是給他們的。

    以往最多三輛馬車,裝着清澈見底的粥,每人只能分到半碗,更不會有這麼多城防軍維護秩序。

    看着木桶裏冒出的蒸汽連綿,嗅着濃郁的粥香,吞嚥口水的聲音更響了,期間夾雜着孩子的啼哭,催促着父母去獲取食物。

    但滿臉菜色的父親和骨瘦如柴的母親畏縮着不敢上前。

    這時,十輛馬車出城後,並沒有繼續前行,而是轉去了城牆下的粥棚。

    一位騎馬的將領一夾馬腹,噠噠上前,對着難民羣高聲道:

    “陛下體察民情,知爾等疾苦,開倉賑災,制定新法,從今往後,粥廠的粥,稠稀有度,筷子浮起,人頭落地。”

    嘩啦一聲,數千難民朝着粥棚涌去。

    天機樓,瞭望臺。

    東方,太陽冉冉升起,張元清憑欄遠望,繁華似錦的國都還在沉睡,建築輪廓模模糊糊,遠處高聳的城牆將城外數千難民隔絕在外。

    一牆之隔,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

    佇立許久,一道金光穿透牆壁,化爲仙風道骨,廣袖飄飄的國師。

    “國師啊,這城外數千難民,可都是南朝子民,是朕的子民。”張元清雙方扶着欄杆,笑道:“救民於水火,朕義不容辭。”

    國師眺望城門,臉色透出一抹凝重,掐指幾秒,冷冷道:

    “陛下一國之君,竟行雞鳴狗盜之事。”

    “非也。”張元清昂起臉,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取自家糧食賑濟災民,有何不可?啊對了,國師也可通知鄭文翰調查城中米商糧食失竊之事,只是這文書遞交,一來二去,得些許時日。”

    國師沒算到這一步,在張元清的預料中,因爲他昨晚把伴生靈月放入了幫派倉庫,再通知孫淼淼取用。

    孫淼淼施展夜遊後,等於有了隱祕庇佑。

國師沒有回答,嘴脣闔動。

    丹室外的中年道士化作星光消散。

    不多時,又一批城防軍趕往城門口,驅趕難民,將粥棚團團包圍。

    分屬不同軍營的兩批城防軍拔刀對峙。

    後至的城防軍將領朗聲道:“昨夜城中多家米鋪糧食失竊,刑部懷疑粥廠的糧食來路不正,這些粥我們統統都要帶走調查,爾等敢攔,形同謀逆。”

    “放你孃的狗屁。”守着粥棚的城防軍頭目罵咧咧道:“刑部還沒點卯,刑部尚書託夢告訴你米鋪糧食失竊?”

    鬨笑聲四起。

    兩批城防軍也不交手,互相抨擊怒罵,雙方的祖宗十八代頻頻出場,含媽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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