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面紗之下 >第5章 蘇左之罪
    “父親,”

    寧郡王帶着人急匆匆的往大門衝,卻被冀王攔住了,他一臉陰沉,表情嚴肅,擺着大家長的風範。

    “你要去哪?”

    “老師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胡鬧。大理寺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去蘇府執行公務,你去幹什麼?你難道不怕觸犯龍顏,殺頭嗎?況且你也不過是在孩童的時候,陪着世子,一起在蘇左門下陪讀了一年,他算哪門子的老師。你不要忘記,我們是如何的忍辱負重纔回到東京。現在你我雖然仍然是王爺郡王,但是已不比從前了。晨兒,從前你聰明睿智,做事周全,絕不會做出這麼魯莽的事。如今雖然你的天賦不在了,但是至少腦子還在吧。”

    “父親,”寧郡王倔強的跪在了冀王的面前。“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孩兒知道我們和老師立場不同,也已經聽從您的吩咐,不再和老師來往,但是如今老師有難,您還要讓我見死不救嗎?孩兒雖然天賦不在,但是你的教訓卻沒忘,你說做人要尊師重道,不能背信忘義,如果我今天不去救老師,就是不義不孝,就算我能明哲保身,卻又有何臉面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冀王氣的臉都綠了。“我除了教你不要背信棄義,也教了你要忠君愛國。那晚的刺客可是你親自抓住,帶到聖上面前的。你也聽到他說的了,他是受了蘇左的指使,來往皇上的膳食中投毒的。這可是謀逆的大罪,證據確鑿,你要怎麼救?”

    可惜那名刺客說了不到兩句,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自殺了。可是他想自殺,爲什麼不在被抓之後就自殺,反而偏偏要在皇上面前說完那幾句話之後再自殺?無論怎麼想,都有很多的疑點,雖然寧郡王很努力的想向皇上說明,但是皇上很生氣,他沒有再聽任何人的話,當晚就把蘇左扣在了宮中,然後第二天就下令查抄蘇左的府邸。

    “父親,孩兒不是要忤逆您,忤逆聖上,只是覺得一切太巧合,一切都太疑點重重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把我的懷疑說給聖上聽,讓他三思後行。”

    “你越來越大膽了,這是在質疑皇上的決定嗎?你大概忘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真相如何,那不是你我該插手的事。”

    “儘管皇上是錯的?”

    “大膽,皇上怎麼會出錯。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現在給我回去,把《孫子兵法》抄十遍。”冀王越說越生氣。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固執,這麼不懂變通的。

    “父親,《孫子兵法》孩兒可以抄,但是老師的事,孩兒卻不能不管。至少讓我盡最後的努力,結果如何,那就聽天由命了。”

    冀王看出來了,他這個兒子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既然如此,也許讓他喫點教訓也不是壞事。他失望的手重重的拍在兒子的肩膀上,讓開了路,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寧郡王在文德殿等了一個下午,皇上一直以身體有恙沒有見他。

    大概亥時,路夜安還在猶豫是否要扔下立家去見小六他們,立家卻醒了,在瞭解完情況之後,他堅持要和她一同前往,考慮到官兵仍然在追捕他們,總待在一個地方不安全,而且可能連累蔡神醫,路夜安只好答應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去見工的嗎?”

    “說來話長,蘇老先生出事了,蘇府被查抄了。”

    “怎麼回事?”

    立家又回憶起了那可怕的一幕,當時他已經在哥哥的引薦之下見過李總管了,而李總管看起來對他也很滿意,然後他和立民等着,他們去稟告蘇左了,只要蘇左沒有意見,他就可以留下來了。所以他站在院中等着,興奮的等着,而忽然府裏的大門就開了,一羣官兵涌了進來。帶隊的是大理寺少卿雪原傑。他公事公辦,沒有任何的客氣。雪原傑一進來就讓士兵控制府裏所有的人,而他儘管害怕,卻本能的,民怕官的本能,躲了起來。

    他覺得他必須離開,儘快離開,但是卻放不下自己的哥哥。他要找到他,帶他一起離開。

    “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哥哥對府上很熟悉,知道怎麼避開官兵。但是他並不是貪生怕死,獨自離開,而是得了老總管的命令,出去找救援。”

    “給誰?蘇老先生在這京中雖然無實權,但是好歹受到皇上的器重,是當今聖上親自請回來的,普通的官兵斷然不敢貿然包圍蘇府,更不敢貿然查抄蘇府,除非——在這京中,雖然蘇老先生和世子親好,但是世子年幼,一無能,二無權,他救不了老先生,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肯出手的,是寧郡王?”

    “對,是寧郡王,郡王年幼的時候,也曾跟着其他皇子在老先生的門下聽過課,而且素聞郡王是仁厚之人,定能念及舊情,幫助老先生逃脫困境。”

    立家很樂觀,但是路夜安皺眉搖了搖頭。“如今這可就難說了。我聽說當初在執行變法的時候,冀王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他大罵變法是敗壞祖宗綱紀,是禍國亂民。毫無疑問,冀王是舊派的代表,而身爲冀王最看重的兒子,雖然對於變法他未在公開場合表過態,但是兒子總不會和老子對着幹。而蘇老先生是王丞相的好朋友,王丞相是上書變法,最支持變法的那個人。蘇老先生之所以被重新請回來,當然除了他真的有才華之外,還有一點,他是支持好友的變法的。綜合皇上對變法的態度,蘇老先生被請回來的真正原因,恐怕是當今聖上,想讓世子繼承他的遺志,讓變法一直繼續下去。所以想讓寧郡王救蘇老先生恐怕沒那麼容易。”

    “你說的太深奧了,我不懂。”立家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不過如今都到三更天了,再去給郡王送信也晚了。”

    “你可知這蘇老先生所犯何罪?”

    “不知道,總之前廳到處都是官兵,好不嚇人。對了,”立家忽然一拍腦袋,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瓶子。“這是李總管匆匆忙忙塞給我的,本來想一併給寧郡王的。現在怎麼辦?”

    這個瓶子是李總管看到官兵搜出來的時候,拼死衝上去“搶”下來的。他家老爺一夜未歸,第二天一大早神色疲憊的回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有事發生了,然後現在又看到官兵闖進來,更加意識到大事不妙。但是他看向了蘇左,看他穩如泰山,面不改色,他心裏稍稍的安心了一些。然後他看着這羣官兵開始在府裏翻找,每翻一下他的心就跟着跳一下。終於有人在書房裏翻到了這個瓶子,這個瓶子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看向他家老爺蘇左,此刻他纔看到這位老人眼中的驚訝和意外,以及發抖的雙手。

    當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他就是覺得不能讓他們把東西帶出府,於是他衝向了那個舉着瓶子的士兵,於是他試圖奪過瓶子,瓶子摔到了地上,裏面的粉撒了一半,李總管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正他也老了,也是賤命一條,這麼多年受了老爺這麼多的恩惠,現在是報恩的時候了,只要把這個瓶子扔了,只要任何人找不到,老爺就安全了吧。他撿起瓶子,忽然發瘋一般的跑了出去。只要把東西扔到池塘裏,就一點痕跡也沒有了,他朝着池塘衝去,而在他的身後,四面八方趕來的官兵開始追捕他。

    當時立家正好往這邊走,他來找自己的哥哥。然後他看到了李總管,但是同時也看到了身後追着他的官兵,他嚇呆了,而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東西塞到了他的懷中,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李總管就摔在了地上,一羣官兵圍過來對着他拳打腳踢。立家跪在一旁,瑟瑟發抖,但是官兵沒有懷疑他,只是把他帶到了一個下人集中的地方,他在那裏見到了立民,然後兩個人計劃逃出蘇府,可惜他們纔剛剛出來,就被官兵發現了,就一路被追,一路逃,然後遇到了路夜安他們。

    路夜安接過瓶子,打開瓶塞,裏面的東西不多了。她倒出了一點,是一種白色的粉末,無色無味。而且瓶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暗色花紋,她覺得有點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他說什麼了?”

    “來不及說,就被官兵發現了。這——”立家用手沾了一點,想放下舌尖嘗一嘗,路夜安打掉了他的手。

    “不要命了,這說不定是毒藥呢。”她忽然狡黠的笑了。“你後續的醫藥費有了。”

    “你在說什麼?”

    “別管了,相信我吧,相信我就把東西交給我,你不是想給寧郡王嗎?我幫你給他。”

    “當然相信你了,就是麻煩你了。”

    說話期間,他們已經到了龍王廟了。小六他們已經在那裏等着了,其他人都好好的,唯獨立民不在了。

    “他跑到半路上忽然說有事,扔下我和紅喜就走了。”小六擔心的解釋道。“立家,你的傷?”

    立家現在可沒有心情回答任何人的問題,他只知道他的哥哥不見了,他只想快點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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