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本來就屬於虛擬世界的一個非法入侵者，她不確定自己的意識體被攻擊後會不會有什麼損害，會不會對靈根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把自己保護好，找到實驗室完成任務，苟到最後就能獲得大筆獎金。不要去管他們了，反正他們就只是收到一點精神傷害而已。
c0914剋制住想回頭的心情，一直向前跑。直到再也聽不到身後的動靜。
意識力量臨近崩潰，本體的靈根發燙，主意識正在催促她回去。
她用陸眠教的方法，凝神靜氣。靈根再度運轉起來，緩緩送來一絲絲靈能。靈能滋潤過意識體，像是幾近停機前又充上了電能，她感覺自己好多了。
再去看方纔那幾人在的方位時，綠點已經全部消失。代表怪物的紅點漲大了一圈，在原地停留一會後，又往別處去了。
這些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沒有看到它們傷人的方式，但從這些信息流的能量變化上來看，它們似乎在以參與者的能量爲食。
這是遊戲故意設計的嗎？它們難道就是所謂的實驗生命體嗎？這東西到底應該怎麼處理啊……
意識體中觸碰到怪物的部分隱隱作痛。與第一次碰到陸眠的識海被他無情彈開的時候，那種精神上的震顫感相似。怪物的力量稍弱，但更陰冷，是一種冰冷的灼痛感。
c0914休息了一會，扶着樹幹站起。樹皮表面斑駁粗糙，手背上代表參與者的編號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三道黑線，其中兩道一樣長，另外一道稍短些。
這是什麼……
她輕觸黑線，一個小型的透明電子屏倏然打開。
「身份牌：愚者」
「被動效果：免受污染，剩餘75」
「當前污染度：0」
「剩餘生命值：100」
污染……是跟那些怪物有關係嗎？
電子屏展開了不久自動關閉。登入虛擬現實時原本的界面，在進入這座海島的時候就全部處於灰掉的狀態，只剩下正上方不斷跳動的倒計時。
「生存倒計時：68:48:03」
是她的錯覺嗎。這裏的時間流速比起外面的似乎更快點。從她被投放，到一路走過來，再加上遇到怪物的時間，體感上最多不超過四十分鐘。時間卻顯示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剛纔目測了這座島的大小，以她自己正常的行進速度來看，大概八小時左右可以橫穿到另一頭。換算成這個空間的時間應該是二十四個小時。
除了投放進來的玩家和那些怪物，這座島上剩餘的植被岩石一類的信息流幾乎沒有差別，她無法從中辨認出任務中的實驗室所在。
只有山頂……c0914看向島中心隆起的方向，只有那裏的信息流組成形態是四四方方的，類似某種建築物。
問題是代表怪物的紅點也很多。
看着圍繞山頂的一圈紅點，她陷入了沉思。
這些怪物她處理不掉，也和她的任務無關。有什麼方法可以不引起它們的注意，繞開它們去山頂的疑似實驗室？
c0914捋了捋自己的意識信息流，催動了體內的靈能。她打算給自己捏個翅膀飛過去。
想象着機械鳥的樣子，她從背後揪出了一串信息流。沒有一個飛翔夢想的貓不是真正的好貓咪。每次看到它們在頭頂盤旋，而她只能靠着強有力的後肢蹦起來時，她就幻想自己是一隻有翅膀的貓。
現在就有現成的機會來實現她的夢想了。等以後修煉有所成了，在現實世界裏她也能實現會飛的夢想。
捏好了。c0914滿意地看着兩隻奇形怪狀的大翅膀，簡陋的骨架上鋪滿了各種她想象中的翎羽，毫無美感可言。
雖然有點醜，但是實用就行。她眨眨被醜到的雙眼，別過頭去。
擁有翅膀的感覺很奇特，就像是背部長出了兩隻新的手。
兩隻“新手”不習慣地來回撲騰，一隻朝前拽，一隻向後拉，讓她想起鑽進別人能量核裏剛學習用兩條腿走路時的情形。
在地上原地旋轉了好一陣，腳下一空，新造的翅膀帶着身體懸空起來。
經歷數次半空墜落後，她終於成功學會了低空飛行。雖然飛得跌跌撞撞的，但伸手即可觸及藍天、清風白雲撫過毛髮的感覺真好。
與下城區相似的虛擬天空，沒有浮空城那麼龐大的陰影日日罩在頭頂，也沒有隨時傾瀉下來的垃圾；人們可以去往所有他們想去的地方，擁有他們在現實裏想象不到的能力，甚至是成爲影響世界的救世主。
現實裏無法實現的事，都可以在這裏得到滿足。
飛行的時候又遇到了幾個參與者。四個人屁股撅得老高，半蹲着在地上挖坑。
聽到上面翅膀扇動的聲音，其中一人警惕地擡起頭看過來。
“快看！有人在天上飛！”
“哪兒呢？哪兒呢？”
剩下幾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齊刷刷仰頭張望。
“她拿得什麼身份牌啊？還能飛呢？”
“這翅膀誰設計出來的啊……也太醜了……”
“這叫復古暗黑破爛風，你懂不懂啊！小妹妹你別理他啊，他瞎說的。我們都是好人，一會有啥事互相幫忙啊……”
被人羨慕的感覺真不錯，c0914驕傲地揚起下巴，心裏有點小竊喜。
她懸停下來，正準備對這幾個看上去比較友善的人發表感言，解釋自己暫時想做個孤狼。一股巨大的力道從上至下拍打過來，直接把她新做的翅膀打散了。
c0914猛地下落，頭朝下徑直栽到了地上那幾人剛挖的坑裏。
“……小妹妹，你沒事吧？”
誰也想不到前一秒還在天上飛得好好的人，下一秒直接迫降下來。地上幾人反應迅速地後退幾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坑裏的貓耳少女。
好痛。脖子和後背都疼。
機械生物因程序設定，從不懼傷痛。在這個人人虛擬的空間裏，她的意識卻一次次感受到了真切的疼痛感。
c0914揉着腦門，從坑裏爬起來，頭臉沾滿了溼潤的泥土。
自她天上掉下來後，從打落她的那道力量飛來的方向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穿了一身玄色暗紋的唐裝，緩緩從天空降落下來。
“兄弟，咱有話好好說，偷襲一個小姑娘算什麼本事？”剛纔問她有沒有事的人出言責怪道。
“是啊是啊。”其他幾人紛紛點頭附和。
c0914齜牙咧嘴地怒視來人。
那人踱步走來，黑色大背頭油光發亮，一撮不聽話的頭髮垂落額前。
“小姑娘？”他推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側頜如刀削般冷硬。
“你們管病毒程序叫小姑娘？”
病毒程序？
幾個參與者面面相覷，視線挪到c0914身上。現在的病毒程序還能這麼注重外表，做成一個白髮貓孃的形象嗎？
“失禮了，自我介紹一下。”眼鏡男繼續說道，“我是病毒查殺智能程序，代號‘遊’，系統編碼g017。負責維護此處的信息正常運轉。”
“現正式開始病毒查殺，請各位參與者暫時離開此處，免得被殃及。”
“打擾各位的遊戲體驗我很抱歉，遊戲結束後會有專人給各位進行一定的補償。”
原本還義憤填膺的幾個人，聽到後面表情都開始猶豫起來。
“呃……小妹妹，你真的是病毒？”言辭間一直對她抱有善意的人看向她，有點不太相信這個男人的話。
“你是不是傻，病毒能告訴你它是病毒？”
“我剛纔點幫助按鈕掃了他一下，這個真的是系統裏的ai。我們趕緊走吧，不要多事。”另一個人看了自己電子屏上僅剩的幫助功能，勸說道。
虛擬空間雖然自由度很高，但也要遵循它的規則。它的系統強大，有很多人工智能存在其中，ai循規蹈矩，不會騙人。剛纔開口質疑的人也沉默了，任由夥伴拉了過去。
四人像四隻縮頭縮腦的鵪鶉一樣，不再看旁邊的c0914，互相推搡着離開了這裏。
他們一走遠，原本一副溫和有禮模樣的遊立刻變了臉。
他兩指輕捏着纖細的鏡腿，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沒有鏡片的眼鏡在他手裏化成碎片消失無蹤。
“礙事的人終於走了。”
遊牽起嘴角，狹長的眼睛緊盯着眼前的獵物。骨節分明的手垂到身側，一柄閃着寒光的唐刀出現在他手裏。
修長的五指握住刀柄，眼睛眯了起來：先把她這個不知道哪裏出來的病毒消滅了，回去後上報，就能升星了。正好撞上一個，這個月總算可以超過老是壓他一頭的那個醜女人了。
病毒查殺程序……c0914警覺地看着他的動向，慢慢後退半步。男人的信息流在她眼中毫無阻擋地展現開來，她用靈能攜着分出來的一點意識悄悄地接近他的信息流。程序不也是虛擬信息能量合成的嗎，沒什麼好怕的。
意識悄無聲息地飛過去，男人彷彿沒有察覺到般立在原地，眼看就要入侵進他的信息流。
“就這？”他嘲弄一笑。
下一秒，c0914分出去的意識被打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