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難以置信，像是第一天才看清眼前的男人：“你大可以告訴整個城邦，浮空法陣的重啓是因爲你關懷下城區的民衆，贏得他們對於決策者的好感。你知道我從來不在乎這些東西，但你現在的行爲反而會令你失去我們的支持。”
“我們？”褚公子說，“你搞錯了，只有你。”
“傑夫瑞”和“張燁”身上出現一陣水波樣的紋路，露出了他們的真面具。
兩張一模一樣的人臉，裸露的臂膀上纏繞着獨特的花紋。是近衛兵，決策者盧的克隆人手下。
他們的擬態惟妙惟肖到與他見過的傑夫瑞和張燁簡直看不出任何差別，不光是長相，還有行爲、說話方式。
“眼熟嗎？”褚公子陷在沙發椅中，“你爲了籌資建立靈谷，賣給蔚藍的擬態技術。蔚藍稍作改進後到了決策者的手中。”
“被自己的作品騙到的感覺如何？”
利奧想起某些事情，面色不大好看。
“那件事情是我的錯。這些年我也盡力彌補你了……”
“不夠，不夠……”褚公子搖頭。
“你的才華實在太出衆了。”他嘆息道，“出衆到每次忍不住想要讓你消失的時候，想想你能帶來的無盡財富與未來，槍管裏的光能彈都覺得殺了你實在可惜。”
“養寵物確實很有趣，但這寵物如果擁有反噬主人的能力還不肯乖乖套上枷鎖，那就不要怪主人親自拔掉它的獠牙了。你說呢？”
對於下城區的人來說靈谷科技確實有如神造，是給了他們第二次人生的存在。蟲子看比它大的東西總是需要仰望的，但在真正的獵人面前，都不過是獵/槍下的獵物而已，只有想不想捏死的區別。
褚公子在終端上點了幾下，將頁面投放到半空。
“虛擬空間竟然偷偷記錄使用者的腦電波頻率，私下與某組織合作進行人體實驗。靈谷此舉是否違揹人倫，觸碰到了既定法規？”
褚公子念出媒體上交審批尚未發表的要訊，食指揉着下脣：“啊，你下城區的老鄉們看到這則要訊，討厭你了怎麼辦？利奧你太不厚道了，怎麼能用他們的信任來做這種事情呢？”
利奧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我沒有。靈谷早就拒絕了這項匪夷所思的合作提議。”
“你沒有？”褚公子懶懶重複一遍，“現在有了。”
他動動手指，通過了這條要訊審覈。
足以毀掉靈谷聲譽的虛假要訊躺進了明日發佈的列表裏。
利奧口袋裏的手握緊成拳：“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想要你所代表的更強大的未來科技。還有你最得意的作品，那個擁有第二人生稱呼的虛擬現實……”褚公子說，“我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慮一下關於腦電波的合作實驗，你那時候太年輕根本不明白這項合作的偉大性。”
“這會是跨時代的技術，將完美實現永恆的數字與有限生命的融合，令人類實現真正的永生。”
“永生太過遙遠，所有劃時代的變革都將以旁人的鮮血鋪就。”
利奧神色凝重：“你們不過是想借此更好地操縱別人。”
決策者的真身就是一羣擁有壓制性武裝力量的財團，他們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以一定的時間與規則束縛在一起，排擠着外來的、新生的可能會取代他們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嘗試着控制整個世界。
“你覺得自己很高尚嗎利奧？”
褚公子說：“你那座小島上藏起來的小祕密好像比這個更刺激啊。死人的腦電波放進了虛擬空間，讓他們以爲自己還好好活着，唔，好像還和修仙者扯上了關係……這則要訊要是能放出來，肯定比上一個要有趣的多……”
“閉嘴！”
利奧的嘴脣顫動，掏出緊握的拳頭向前面的人揮去。
一直指着他的光能槍動了起來。
光能子彈飛過來，直接從“利奧”身上穿了過去。虛影沒有收到任何影響，“利奧”的拳頭徑直衝着他的下巴揮去，他下意識擡起手臂擋住臉面，拳頭同樣穿過了他的小臂，沒有造成半點傷害。
“利奧！”五官因憤怒擰成了一團，再也不見方纔的氣定神閒。
真正的幾人就在剛剛藉着立體影像騙過了他們的眼睛，離開了這間房間。執法者僞裝的侍者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啓動了身上的動能裝置，緊跟其後。
褚公子瞪向反應慢半拍的兩個近衛兵：“還不快去追！”
兩人沒有動作，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回道：“抱歉，褚公子。您向盧先生借我們的時候只說是爲您扮演兩個人，不包括追殺浮空城的居民。”
“克隆人！”不過是基因實驗的產物。他暗罵一聲。
要不是執法隊都被派了下去，只給他留了一人在身邊，他何至於向別人借人。
唯一能下去的電梯已經被鎖定，他們直接從頂樓的窗戶翻出來，利奧的懸浮車不知何時被傳喚上來等在了這裏。
在他們上車的時候，遠處的炮筒對準幾人來了一槍。
追尋而來的光能子彈一槍打在了防護罩上，防護罩一震，泛起層層漣漪，化解了子彈的衝擊力。
炮筒再次進行充能，執法者腳下用力，朝着他們彈射過去。
趁此間隙，幾人進了懸浮車，車門關閉，瞬間飛馳出去。
中央大樓以極快的速度向後遠去，代表執法者的那個小黑點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然後騰飛到半空，不依不撓地追在後面。
“你的車會飛？”c0914略有些驚訝。
利奧心裏得意了一陣，正想險中抽空給她科普一番，就聽她繼續開口道：“爲什麼不直接離開浮空城？他們一下子追不上你的。”
“浮空城周圍有屏障，就算離開到外面也是一片廢棄地帶。懸浮車又不是特殊材質，我們這裏有兩個凡胎肉身，是嫌活得太長了嗎。”他說，“就算要走，也得帶齊了裝備才能走。”
當然，他是不會離開這的。他的靈谷在這，他的畢生心血在這，他的家也在這。
要離開也得等他做完了所有想要做的事情。
辛雲時刻關注着後面的追兵，只見他從一個小黑點越變越大。動能裝置推動着他與懸浮車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他對上辛雲緊張的眼睛森然一笑，舉起了充能完畢的炮筒。
“追上來了！”
光彈擊上了車尾，被擴散出來的保護罩再次擋下。
“怎麼辦？保護罩經不起他一直炮轟啊！”辛雲面上泛白，緊盯着執法者的動作，“又來了！他充能太快了，這樣下去堅持不到靈谷就要被他打下來了。”
利奧看了眼終端，代表保護罩的剩餘能量格已耗去了五分之四，再被擊中五六次左右就將全紅。他臉色難看地翻着終端裏的靈谷安保裝置。
該死，早知道他就違背決策者的命令多準備些武裝力量了。現在只有……他找到了界面中唯一適合現狀的解決裝置，選擇了啓動。
光彈再度襲來，緊接着車身一陣抖動。
辛雲：“他上來了！”
執法者不知何時踩在了車尾的面板上，另一隻手伸進背後摸索了一陣，抽出了一把形狀怪異的金屬劍。他揮動金屬劍，對着保護罩砍了下來。
能量格極速減退，只剩下了一層薄皮。
利奧的瞳孔一縮，再被砍一下，保護罩就會完全碎裂。
外面的執法者歪了下腦袋，咧嘴一笑，再次揮起了金屬劍。
劍刃擊上保護罩的一剎那，一股看不見的力道突然出現擋住了劍勢。執法者握緊劍柄用力向下，他的力量像是泥如大海，劍身紋絲不動。
他擡眼，對上了車裏唯一一臺仿生機器的眼睛。炮筒對上那雙透着藍光的眼睛，毫不遲疑地連發了兩下光能彈。
光能彈的光芒在近處迸發，刺眼的光線令脆弱的肉眼不由自主合了起來。亮光透過薄薄的眼皮刺激地眼睛止不住流下了生理性的液體。
白光照進玻璃藍色的眼珠中反射出奇異的光澤，仿生的眼睛終究與真實的肉眼天差地別。c0914驅動着靈能，對上了襲擊而來的光彈。
她沒有硬碰硬，而是如同上次面對執法者一般，靈能入侵到了光彈的能量之中，扭轉了它們的運行軌跡。這次她的控制力更強，靈能也充沛無數倍。
疾馳的光彈頓住一瞬，然後反轉一百八十度，猛地朝來時的方向飛去。
執法者的反應速度很快，立刻偏頭後退躲過了第一發光彈。光彈擦身而過，徑直飛到遠處，擊中了高空上的保護罩。
砰的一聲響動，光彈化爲了一縷白煙，保護罩上撞擊到的點擴散出一片藍色光塊。
c0914調動方向，另一發光彈隨之變化角度朝着近在咫尺的人飛去。執法者避無可避，擡起機械炮臂擋在胸前，光彈狠狠撞了上去，附帶的衝擊力帶着他衝向地面。
利奧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幅畫面。
“不要擊打城市保護裝置！”他提醒道，“你的力量特殊，萬一保護罩產生了損壞，外界的污染進入城市，浮空城可能會變成下一個廢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