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和食指彎曲成一個圈,其他三個指頭卻豎起來,他飽覽羣書,竟還未見過此等手勢。
羅木頭也擺弄着手勢,眼睛盯着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個花來。
與此同時,被人叫來的新知府姍姍來遲。
“秦公子!”知府喘着粗氣,雙手撐在膝蓋上,叫住秦書涯。
男人轉過身,看清來人,行了個禮:“見過知府大人。”
何念秋和羅木頭緊跟其後。
知府擺擺手,“不敢不敢,秦公子,咱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
秦書涯不置可否,他行事向來滴水不漏,禮節做到位是爲了不落人口實。
“應當的。”
問道:“知府大人,叫住在下是?”
何念秋自覺保持安靜,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看戲的第一要訣,就是不被人注意,才能喫上一口熱瓜。
新知府面露難色,“本官就不說那客套話了,這回叫住秦公子,主要還是想問問你的打算。”
心思縝密,擁有一雙看透人心的黑眸,立於高處掌控全局,這樣人,新知府不相信他只侷限於一個小小的山大王。
秦書涯沉默着。
何念秋側身擡頭,想要看清男人的表情,但正午陽光從對面直射過來,整個人便陷入了陰影裏。
“永遠不能造反。”
“不要走上歧途!”
男人的話語彷彿還響徹在耳邊,秦書涯甚至記得父親說出這話時有多麼鏗鏘有力,狠厲又絕望。
他大約是明白父親的意思的,他想讓自己的兒子遠離朝廷紛爭。
何念秋見男人半天不說話,知府有些不知所措,於是拉了一下男人的衣袖。
秦書涯被手臂上傳來的力道喚醒,從記憶中抽出思緒來。
他看向知府:“秦某沒有鴻鵠之志,知府莫要在在下身上託大。”
一行人告別知府,從白沙縣回到風雲寨。
何念秋看出男人的心情不好,一回來就鑽進書房,連喫飯都是她送到門口的。
左右無事,她便去寨子裏看看村民們的情況,忙活了一天,直到月上柳梢頭,才歇下去。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睡不着,秦書涯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何念秋披上衣服,打開門去了院子裏。
“嗚~”
悠揚樂聲從遠處傳來,不時有鳥雀隨聲附和,還有草叢中的蟋蟀“蛐蛐”叫,是別有一番感覺的熱鬧。
何念秋站在院子裏,轉過身擡頭望向房頂,有人正躺坐在上面。
“秦書涯!”
何念秋蹦了一下,朝男人揮揮手。
她只知道男人心情不佳,沒想到竟然不佳到這個程度。
居然還學人家去房頂上吹壎,這麼個天,小心吹涼風吹出偏頭痛來。
何念秋就是個操心的命,秦書涯側目瞥了底下的人一眼,飛身下去,一把摟住女子纖細的腰肢,把人帶上了房頂。
秦書涯抓住她不斷作亂的手指,捂在懷裏。
“什麼怎麼想的?”他反問,裝作聽不懂何念秋在說什麼。
何念秋嘟個嘴:“別裝傻!”
“知府問了你兩次,你都拒絕了。”她回想男人平時的樣子,“我跟知府的想法一樣,你這樣風光霽月,榮華富貴集於一身的男人,怎麼可能一輩子都呆在這土匪窩裏面?”
秦書涯把玩着她的手指,瑩潤柔軟。
“知府什麼時候說這話了?”他怎麼不記得。
何念秋翻了個白眼,“我看都看出來了好吧。”
秦書涯沉默了一會,把何念秋的頭轉向自己,兩人對視。
“我怎麼想的不重要,我父親怎麼想的才最重要。”聽得出來,男人說這話時帶了怨氣。
何念秋疑惑:“你父親?”
她彷彿看見男人深藏難看透的心朝她撕開了一個角,這個想法讓她有些激動。
“我父親希望我永遠不要造反,”男人嘲諷的笑了笑,笑他自己,也笑他父親,“它倒是理解我。”
“朝堂紛爭,每時每刻都踩在尖刀上,稍有不慎,便是全家都要被帶着下地獄。”
有陣風吹過,何念秋打了個寒顫,秦書涯發覺,把身上的大衣解下來披在女人身上,緊的抱住她。
何念秋想要看透男人的想法,其實已經顯而易見了,此刻是秦書涯自己在鑽牛角尖。
“我不理解。”
“嗯。”男人也不問何念秋在不理解什麼,只悶頭嗯了一聲。
何念秋接着道:“你的父親,不想讓你造反,不想讓你靠近朝堂,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想讓你安安全全的,健健康康的一輩子。”
她篤定道:“你的父親是爲了保護你。”
“就像你瞭解他一樣,他也一樣瞭解你,他知道你埋在心中的仇恨,他知道你的能力肯定能復仇成功。”
“可成功以後呢?”
秦書涯漫不經心地接了一句:“無聊空虛?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何念秋就知道,秦書涯什麼都懂,他只是需要一個人走進他的的心裏,推他一把。
那之後的天下,便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所以說,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何念秋擡得脖子疼,說完話便迫不及待地把頭放在男人的胸膛上。
暗歎一聲,真舒服,彈彈的,超級舒服。
秦書涯嘆了一口氣。
“娘子都這樣勸爲夫了,那秦某再不有所表示,豈不是太不識好歹?”
臉上終於露出放鬆的表情。
看起來,是心結終於放下了。
何念秋誇了自己一把,不愧是現代暖心小天使,安撫人真是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