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斯晚的話如在夏繁星腦中敲響一記警鐘,她一秒進入戒備狀態,警惕看着他說:“你別忘了我中午喫飯時跟你說過的。”她幾乎一字一句重申,“沒有三五年我是不會考慮結婚的。而且,你現在還在考察期哦。”
趙斯晚笑容幾不可察地一滯,眸光深邃,若無其事道:“當然沒忘記,我說的又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是說從你媽媽的立場,女兒找了男朋友,無論處於什麼階段,她都該第一時間通過了解對方家世來大致判斷對方品性。你急什麼。”
夏繁星一噎,隨即理不直氣也壯:“我急了嗎?”
趙斯晚語氣淡淡:“好,你沒急,是我急了。”
夏繁星被他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氣到,磨了磨後槽牙,非常想揍他一拳。
她一向不委屈自己,下一秒,就捏拳在他右臂用力搗了一記。
趙斯晚喫痛,忙用左手包住她的拳頭,氣笑不得:“幹嘛,說不過就打人?有你這樣的嗎?”
夏繁星嘴一撇,帶着小小的試探,飛快側他一眼,旋即故作無謂地盯着錚亮的電梯門:“我就這樣,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趙斯晚垂眸,精準捕捉到她的小心思,但笑不語地看着她。
夏繁星耳垂逐漸泛紅,變成了兩粒小櫻桃。
她隨即兇巴巴地扭頭盯回去:“看什麼看!”
趙斯晚被她彆彆扭扭的樣子逗笑,包住她拳頭的手鬆開,改爲與她十指交握。
他另一手展臂搭住她肩膀,藉着身高優勢,幾乎將她整個攬進自己懷裏。
夏繁星心跳狂飆,第一次與他這麼近距離接觸。她發現他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香水味,但有種洗衣粉或洗衣液殘留的清香,像是青檸的味道,將他身上最後一絲疏離感也驅散。
趙斯晚順手掐掐她的臉頰,微微俯身低頭說:“中午才確認關係,現在就給我出考題了?”
夏繁星不明所以,又因他近在咫尺的氣息,心亂如麻到差點說不出話來:“什……什麼呀?”
趙斯晚學着她的聲音,拿捏腔調,細聲細氣地複述她剛纔的話:“‘我就這樣,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夏繁星臉色爆紅,又無可避免地被他的怪聲怪調逗笑,一個沒憋住,就噗嗤笑出了聲。
趙斯晚這才換回正常音軌,笑道:“你看,你這樣笑起來多可愛。非要故意戴上面具,兇巴巴地警告我。我看起來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嗯?小別扭精。”
他語氣中的縱容輕而易舉地將夏繁星心中的一切扭捏,轉化爲滿腔說不上來的感激與歉意。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將“一朝被張慕白咬”的後遺症發泄到趙斯晚身上。
夏繁星仰頭望向他,語氣柔軟:“對不起嘛。”
她目光盈盈,雙脣紅潤飽滿。每次被她用這種神情看着的時候,趙斯晚就會有種想要仔細品嚐這張小嘴的衝動。
他喉結輕輕浮動,恰好電梯叮的一聲在三樓停下。
門朝兩邊打開,有其他病人家屬進來時,趙斯晚及時退開一步,規規矩矩與夏繁星並肩站好。
直到電梯到達一樓,兩人才一前一後地出去。
夏繁星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只是與趙斯晚一起坐個電梯,頭髮絲就有着火的趨勢。思及剛纔電梯內的親暱舉動,她的臉更是紅到脖子根。
她語氣蠻橫,絲毫不留商量的餘地。
趙斯晚不置可否,笑着側頭看她:“你覺不覺得自己有點想一出是一出?”
夏繁星否認:“哪有!”
趙斯晚說:“之前說要聽你媽媽的意見,你媽媽不看好就不行;現在又說得聽你的。”他笑起來,眸中映着殘陽,有種溫潤的暖意,“司令大人,你倒是給個準話,到底讓我聽誰的。”
夏繁星有點被他這聲明顯調侃的“司令大人”羞恥到,但她還是精準抓出他的邏輯漏洞,眯眼看着他說:“之前跟現在說的是一回事嗎?之前是說我媽同不同意我跟你交往;現在是說我們的進度條由我全權掌控。一個是准入門檻,一個是交往細則。”
趙斯晚無奈:“行行行,都聽你的。”
夏繁星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控訴道:“爲什麼這麼敷衍?”
趙斯晚不解:“哪裏敷衍?”
夏繁星學着他的語氣:“‘行行行’……如果不是敷衍,你明明直接說‘行’就可以了。”
趙斯晚頃刻無語,忍不住又去掐她的臉,笑說:“你還有多少規矩,乾脆做個文檔發給我,就當上崗培訓,怎麼樣。”
夏繁星拍開他的手,側身仰頭警告:“不準隨便掐我的臉。”頓了頓,“規矩。”
趙斯晚忍不住逗她:“那我就喜歡掐呢?”
夏繁星立馬一手化作爪子,做了個“嗷嗚”的姿勢,隨後說道:“小心我咬你!”
趙斯晚看着身旁如山間野薔薇般爛漫綻放的女生,眸中漾開笑意,似溫得恰到好處的黃酒。
再開口,他聲音比剛纔略喑啞:“咬殘疾了你照顧我一輩子?”
夏繁星忽然心頭突突一下,慌亂轉移視線,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頓了會兒,她才低聲嘀咕:“不跟你說了。”
趙斯晚嘴角一揚,亦不再逗她。
到了車邊,趙斯晚倒是主動提及剛纔一直被他有意打斷的話題。
“其實,照你先前的說法,還有今天我跟你媽媽相處的感受,她好像非常着急讓你結婚,並且在這件事上格外強勢。”
夏繁星瞬間垮下臉,嘆嘆氣。
不過下一秒,她又昂首挺胸:“我會跟她死扛到底的。我有我的節奏和想法,她已經牽着我走了二十幾年了,也該放手讓我一個人走了。”
她坦然朝趙斯晚吐露心跡,不知不覺,已將他納入完全信任名單。
趙斯晚斜倚着車門,抱起雙臂說:“其實我很好奇,你爲什麼這麼排斥結婚這件事。”
夏繁星在胸前比了個大叉叉:“no!我不是排斥結婚,我是排斥爲了結婚而結婚,爲了被拯救而結婚,甚至爲了利益而結婚。如果婚姻不是爲愛結合,光是想想都讓人窒息!可是我媽現在催婚的目的,其實就是……”
她沒有說下去,但趙斯晚卻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