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馬上就換了話題。
“不知道大汗來太白縣，一路上還順利吧？”
王烈這麼問，其實是拐個彎問長城外的情形。
當然了，也有試探染干對戰事看法的意思。
“還算平安。”
染干不動聲色地說。
這個回答有點坐山觀虎鬥的意思。
自然也是王烈不願意聽到的回答之一。
道理很簡單，
面對大隋和吐谷渾的戰爭，染干有四個選擇。
公開反對吐谷渾入侵隋境，爲隋軍反擊侵略提供方便和應有的支持。
兩面三刀，明面向大隋示好，背後支持吐谷渾，等着瓜分戰利品。
公開支持吐谷渾，等着瓜分戰利品。
以及，兩邊都不靠，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
王烈作爲隋軍的統領，
最希望聽到的當然是第一種選擇。
如果染干出於自身利益考慮，兩面三刀，
王烈也可以理解。
相反，剩下的兩種選擇，
都容易引發隋軍的敵意，
是王烈最不能接受的……
“大汗之所以沒有受到吐谷渾人的襲擾，主要是我們暗中做了安排。”
安遂迦笑着解釋了一句。
算是給染干提了個醒。
要是沒有隋軍，他恐怕連出行都困難。
“老安說的沒錯，這回來太白縣雖然是本汗自己的意思，但是如果沒有老安他們幫忙，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達這張酒桌跟前。”
染干乾笑了兩聲，親自拿起酒壺，給安遂迦杯子裏添了些酒水。
算是對他的表彰和感激。
“這麼說吐谷渾人連您都不放過了？”
王烈心中暗笑，故意這麼問。
這個染干明明是個沒有實力的傢伙，
還非得在王烈面前裝深沉……
“也談不上，大概是因爲本汗和老安走的近一些吧。”
染干淡淡地說，端起酒杯，示意三人乾了杯中酒。
“老實說，來之前，本汗也差人去吐谷渾國中打探了一下，除了受到我突厥國中某些人的挑唆，世伏那臭小子之所以如此猖狂，主要是爲了在國中樹立威望，以保他的太子之位。”
酒水下肚，染干幽幽地說。
聽他這麼說，王烈忽然記起來，
從返回太白到現在，竟然一直都沒見到伏允和慕容蘭。
這兩人是出了意外，還是躲了起來？
王烈暗想，忽然很爲他們擔心。
畢竟，世伏夜襲太白縣，
怎麼看都有除掉自己親弟弟的打算……
“聽大汗這意思，世伏是得到了突厥的資助了？”
王烈的眼睛眯了眯，
不等染干回答，自顧自說：“不瞞二位，在我離京之時，我朝皇帝曾下過一道密旨……”
“密旨？”
染干和安遂迦同時緊張起來。
王烈嘴角浮起笑，
繼續說：“如果此次吐谷渾犯邊和突厥有關係，下官可以以扶風爲據點，向天下徵集糧草，深入突厥腹地開戰……”
話音落盡，王烈目不轉睛地看着染干。
楊堅從來就沒有給王烈下過這樣的密旨。
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是想給染干和安遂迦施壓。
告訴他們，如果不老實，就等着大隋收拾吧……
“這，這……”
染干的臉頓時變成了醬茄子。
有意無意瞟了瞟安遂迦，
希望他能爲自己說幾句好話。
誰知道安遂迦聽完，也板着一張臉，
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
“我突厥的情形兩位應該是知道的，好戰的只有都藍一夥，其他人還是愛好和平的。”
王烈忽然笑了出來。
“不知道安先生有沒有和您聊過，我們要的並不僅僅是愛好和平，而是心向大隋，大汗明白嗎？”
“明白，明白。”
染干趕忙點頭，
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可是，本汗有心無力，根本無法影響國中政局……”
“大汗是缺少人馬還是缺少軍械糧草？”
王烈直接問了出來。
染干這個老狐狸肚子裏藏着什麼壞水，王烈很清楚。
今天接觸下來，王烈十分確定，
染干果真就像安遂迦介紹的那樣，
外表忠厚，骨子裏貪得無厭……
不就是要錢嗎？
老子給你！
“都缺，都缺。”
染干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其實心裏在狂笑。
他這趟來大隋就是來發財的。
只要能弄到足夠多的銀錢，就算沒白來。
至於要不要和都蘭抗衡，看情況再說了……
“那好，你把具體的數目告訴安先生，讓他派人來支取。”
王烈爽快地說。
上一世，絕大多數強國對弱小國家的掌控，
往往都是從提供經濟援助開始的……
王烈很少看國際新聞，也知道這個道理。
染干以爲自己帶回去的只是金銀財寶嗎？
他錯了，他帶回去的其實是隋軍的通行證。
只要他敢從王烈手裏拿走金銀，
王烈就有辦法把手伸向突厥王庭……
離開塗家老店之後，
染干暫時住了下來。
王烈答應兩天後，邀請他來隋軍營中閱兵。
於是，着手準備了起來。
當天夜裏，安遂迦隻身來訪，
王烈在臥房接待了他。
“不知道小女做事，合不合大人的心意？”
安遂迦看了王烈一眼，像聊家常似的問了起來。
看這樣子，他已經把王烈看成自己的便宜女婿了……
“其實，我們也只是見過兩面，合不合心意，實在難以判斷。”
王烈回答。
那個安如意長得雖然很漂亮，
但是滑的跟泥鰍一樣……
還合王烈的心意呢，
只要她不把王烈賣了，就算燒了高香了。
“哎，這孩子一定是被我寵壞了，等我見她，好好地說她兩句。”
安遂迦尷尬笑笑。
他本來想跟王烈套近乎，卻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小人這次來，是想向大人彙報個情況，長城已經毀了。”
安遂迦小心地說。
“什麼！”
王烈瞪大了眼睛。
在大隋乃至初唐，長城可是抵禦突厥和吐谷渾入侵的主要屏障。
如果長城毀了，披在大隋身上的鎧甲，也就沒了，
突厥和吐谷渾豈不是想怎麼進犯就怎麼進犯……
“磚石堆砌的長城還在，只是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安遂迦看到王烈神情緊張，
馬上解釋了起來。
原來早在開皇初年，大義公主還在世的時候，
突厥人就開始了密道的挖掘。
這些密道不僅位置隱祕，不易察覺，
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
條條都可以順利越過長城，直達大隋境內……
安遂迦說長城毀了，
就是想說有了這些密道，
橫在大隋國境線上的長城已經名存實亡……
【作者有話說】
長城毀了，大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