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戎的目光跟着梁師爺的手指慢慢移動,然後定在了一個點上,同時嘴裏慢慢吐出兩個字:“長安。”

    “不錯!”梁師爺拿手指在地圖上“長安”的地方重重地點了點:“涼州以東,唯有長安。長安是前朝舊都,城牆素來堅固,地勢易守難攻,又臨近渭河,便於取水。從大的方面來說,長安位於神州大地的中央,到達神州東南西北各處均有大道,十分方便。只要佔有此地,往後南下北上東征西討,都有了堅實的後盾。若想成就霸業,非此地不可。”

    元戎也拿手在空中虛點了點:“依先生所言,長安之後,該如何行動?”

    梁師爺在地圖上往北、往南分別畫了兩條線:“先南下,後北上;先東征,後西討。南方是經濟重地,佔據了南方,纔有足夠的能力征討北方軍事重地。西邊戎狄出沒異族紛爭,形勢極爲複雜;東邊情況相對簡單,所以按照先易後難的原則,先東後西。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出現,應該就是這麼個計劃。”

    元戎點點頭:“那麼我們目前該當如何呢?”

    梁師爺神祕地一笑:“我們也學學王復,休養生息發展生產,努力積蓄實力,爲攻打長安做好十足的準備。另外還有一點我需要鄭重提醒大人,自古以來起義軍領袖實力擴充後多有膨脹現象,着急稱王稱帝然後迅速覆滅者數不勝數。大人要牢記這個教訓,堅決貫徹‘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原則,不要蹈前人的覆轍。”

    元戎哈哈一笑:“悶聲發大財,我懂。”

    梁師爺也是哈哈一笑:“如此,老朽便放心了。另外還有一事,想拜託大人。”說着拉過來一邊迷迷糊糊的林晚:“老朽的弟子林晚,實則是個女兒身。她父母雙亡,身世飄零,實在是個可憐人。老朽自覺年紀已經老邁,可能看顧不了她太久,因此想替她找個身後依靠。”

    說到這兒,他看了看元浩,見他神情緊張,桌案上的手早已攥緊了拳頭,似乎馬上就要站起來打斷自己。而自己的傻徒弟呢,喝了兩口酒,已經迷糊得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唉,罷了罷了,不逗弄你們了,誰讓自己是做人師父的呢,也就是個爲傻子徒弟操勞擔憂的苦逼命。

    他轉而說道:“我觀大人英雄豪邁,光明磊落,她若能得大人庇護,必然一生有靠。所以老朽斗膽懇請大人,屈尊與小徒結爲異姓兄妹,還望大人垂憐。”

    元戎聽到林晚是女兒身的時候,頗有點意外。他老早就聽說堂弟元昊似乎有斷袖之癖,戀好一個俊俏書童。及至見到林晚本人,看她細皮嫩肉長相俊俏,也難怪元昊動了心思。此時乍然聽聞林晚本是女子,心中竟然有些遺憾:元昊還是那個完美的翩翩少年郎啊。當梁師爺說要他庇護林晚一世,他下意識以爲要將林晚終身託付給他,心裏頗有點驚愕。等到梁師爺說出“結爲異姓兄妹”,元戎鬆了一口氣,卻又莫名有些遺憾:這個林晚,男裝尚且如此俊俏,若是換回女裝,不知是何等嬌美。

    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卻毫不猶豫應承下來:“能得晚兒如此聰慧的妹妹,乃是元戎的榮幸啊。這樣吧,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着今日大家都在,我與晚妹就在這兒結爲八拜之交,師爺以爲如何?”

    梁師爺呵呵一笑:“如此甚好!”眼角掃過元浩,見他拳頭早已鬆開,滿臉掩飾不住的喜意盈盈。

    元戎見狀,立馬吩咐兵士在宴會廳正中央擺下一張八仙桌,備上香燭祭品。

    整個過程林晚都是懵逼的。她本就喝得有點微醺,腦袋迷迷糊糊的,見梁老頭拉自己過去,還以爲又要給自己上課了。誰知道梁老頭語不驚人死不休,三言兩語就給自己整了個異姓兄長。元戎這人嘛,據她這些天觀察,是個典型的豪放派,偶爾粗中有細,但是粗中帶粗的時候更多,和林晚自己頗有幾分相似。認他爲兄長,林晚倒是不反感。但是同志們啊,以後做這種決定的時候,能不能事先有點商量啊?還是說老天爺覺得自己上輩子太孤單,所以這一世把師父啊兄長啊什麼的都配備齊了?該不會哪天又給配上一對父母吧?林晚心中默默吐槽,面上卻還是應和着做出笑臉來。

    等到祭品等都擺放齊備了,林晚迷瞪着跟着元戎往桌子前一站,跟着元戎一句一句地念:

    “我元戎,年二十有六。”

    “我林晚,年二……年方二八。”

    元戎詫異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十六就十六,說什麼年方二八,怪讓人誤會的。

    林晚吐吐舌頭,不怪她胡說,實在是她順口就要報出自己在前世的真實年齡,好在腦子突然清醒了一下,想起來碧如曾經說過她這具身體才十六歲,所以臨時改了口。

    元戎一笑,也不追究,轉過頭繼續念道:“願與林晚結爲異性兄妹,從今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盡心盡力庇佑她一生平安喜樂。”

    “我自願與元戎大哥結爲異性兄妹,從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唯大哥馬首是瞻。”

    兩人對着天地牌位磕首,然後元戎伸手拉了林晚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晚妹,以後我們就是兄妹了,有什麼事儘管來找哥哥,哥哥定然替你出頭。”

    林晚連連點頭:“大哥,放心,少不了要麻煩你。你若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也請儘管說。”

    衆人聞聽頓時大笑起來,林晚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鼻子,頗有點不好意思。

    第二天林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她按揉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出門去找梁師爺。

    剛出房門,就看到梁師爺坐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喝茶。林晚走過去:“大早上的就喝茶,師父你開始養生了啊?”

    梁師爺涼涼地瞥她一眼:“都快正午了,還早?不能喝酒就別喝,沒人會逼你。”

    林晚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嘿嘿,我沒想到自己不能喝酒。對了,師父,我還沒說你呢,怎麼突然想到給我找個義兄啊,也不事先跟我透個口風,嚇我一大跳。”

    “難道你沒有嚇爲師?那元昊是怎麼回事?你兩既然互有情愫,爲何不早早告知爲師?若非我發現得早,差點惹出禍來。”梁師爺瞪眼訓斥道:“我本來打算輔佐元戎,讓你嫁給他爲妻,日後你爲一國之母,奇門自然可以發揚光大。但是既然你屬意於元昊,這條路就行不通了。更麻煩的是,元戎此人,什麼都好,就是於女色上不大檢點。我昨日若不那麼做,萬一以後他發現了你是女兒身,對你生出點什麼想法來,豈不是要讓他們兄弟反目?屆時你又當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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