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交響樂團是西雅圖最大最古老的交響樂團,從1903創立伊始,已經在各地斬獲多項大獎,成爲了譽滿全球的文化組織。

    今夜的演出在他們的大本營貝納羅亞音樂廳照常上演。阿瑪莉絲換了條黑色深v的魚尾裙,從黑色奔馳的後座上下來。門口的侍從幫她打起傘,雨下的很大,她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踏上臺階。有遊客側目看她,一半是因爲她亮眼的髮色,另一半覺得這個天氣穿的這麼少,她一定是瘋了。

    阿瑪莉絲沒有過多而停留,從vip通道進入音樂廳內。侍者引導她在二層的包廂落座,貼心地爲她提供了貂毛毯子和熱水。

    “謝謝。”阿瑪莉絲真心感激道。她確實冷的手腳麻木,雨下的突然,沒有看天氣預報是她的疏忽。

    在卡倫家停留了一個月,阿瑪莉絲卻覺得只過去了一週。她的行動慢下來以後,相對而言時間的流逝就顯得很快了。當愛麗絲告訴她看到凱厄斯的到來時,阿瑪莉絲先是驚訝,後知後覺又有些不以爲意。

    他怎麼能來的這麼慢。

    客人們陸續入場,大部分都是來西雅圖旅行的遊客,試圖通過一場舉世聞名的音樂會來了解一個這個城市。對於阿瑪莉絲來說這並不是值得稱讚的旅行方式,但如今她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細細體驗了。

    音樂會很快就要開始。侍者爲她拉上包廂的門和簾子,對於想要有些隱私空間的客人,這家音樂廳有着相當周到的服務。阿瑪莉絲倚靠在柔軟的扶手椅中,閉上了眼睛。生活不似從前,現在就連低溫和飛行都能讓她感到疲憊。

    今夜的節目顯然是考慮到了大衆品味。短促的小提琴音開場,奠定了樂曲宏大高昂的基調,阿瑪莉絲聽出這是某部近年來大火的好萊塢電影主題曲,也是西雅圖交響樂團的經典曲目,作爲這個夏天第一個夜晚的開場演出,顯然是開了個好頭。婉轉悠揚的長笛音爲曲子增添了濃濃的中世紀風,讓人聯想到凱旋歸來的航船,一時間海風的腥鹹氣息彷彿迎面而來。觀衆席的氣氛很快被帶動起來,沒有人不沉醉在這場演出中。

    阿瑪莉絲閉着眼睛,將所有的享受交給自己的聽覺。她感覺包廂裏有點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厚厚的帷幔隔絕了大部分觀衆席上的噪音,讓她有了一種與世隔絕的錯覺。

    溫度似乎冷的有點過頭了。動物皮毛的毯子就在身後,她皺起眉頭,但還是忍着沒動。疲倦如影隨形,她並不想從椅子上起來,只是將自己往扶手椅裏縮了縮。

    忽然有什麼柔軟溫暖的東西落到她身上,將她全身包裹,抵禦住了寒氣的侵襲。阿瑪莉絲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我以爲你會等到我回到福克斯之後。”她睜開眼睛,在燈光的直射下鎖定自己的視線。逆光而立的到訪者站在她的面前,金色的頭髮閃耀的讓她有些難以辨清他的輪廓。

    “卡倫一家有個能預測未來的能力者,所以我不得不嘗試去隨機做一些決定。”凱厄斯在她身邊坐下,阿瑪莉絲頓時就明白這冷氣是怎麼會是了。

    “我記得,這個包廂今晚被我承包了。”她把毛毯裹得緊了點,這種天氣和一個吸血鬼呆在一起真不是個好主意。

    “哪怕是在人類世界,沃爾圖裏的名字多多少少也是有點用的。”凱厄斯的臉色說不上好,他的黑眼圈很重,眼睛的顏色也黑的相當濃郁,讓阿瑪莉絲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專門爲了好好體驗咬死她的快樂才這麼久不進食的。

    “你多久沒進食了。”阿瑪莉絲緊皺着眉頭。

    “兩週,我剛清理完邁阿密的垃圾。”單憑他的語氣,阿瑪莉絲就知道肯定不是“清理垃圾”那麼簡單。

    她低着頭,盯着自己身上的毯子,“所以我應該也是你的下一個任務目標吧。”

    凱厄斯沒吭聲,阿瑪莉絲明白這是代表了肯定的答案。

    這種沉默讓她的眼睛有些酸澀。她起身朝門外走去,身上的毛毯滑到地上。過道內空無一人,阿瑪莉絲來到休息室,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菸。

    有什麼東西從眼眶裏流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看見鏡子裏臉上暈開的妝容和污漬,才反應過來那是她早在七百年前就已經應該枯竭的眼淚。可她爲什麼會哭呢?死亡難道不是她早就準備好的事情嗎?爲什麼現在還會感到悲傷。

    “停下。”她懊惱地對自己說,可眼淚是不會聽她的話的。阿瑪莉絲已經忘記了怎麼控制眼淚,從她很小的時候她就不再會哭了。心臟的跳動因爲不停地喘息越來越快,事已至此,它輸送到全身的到底是血液還是毒液已經不重要了。胸口處的疼痛和窒息感是真實存在的,讓眼淚的流淌更加不可控。她衝到洗手池邊,拼命地洗去臉上的污跡和眼淚。

    “阿瑪莉絲。”凱厄斯抓住她的肩膀,手掌心覆蓋着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第一次面對女性哭泣的吸血鬼長老只能默默地站在身後,看着她捂着臉泣不成聲。

    過了許久,阿瑪莉絲冷靜下來。她轉過身看着他,眼圈有些發紅,褪去濃妝的她看上不不再高高在上,更像是哪個大戶人家跑出來的小姐。

    “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呢?”

    凱厄斯看着她,眉頭緊皺,他緊抿着嘴脣,沒有作聲。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困惑。

    阿瑪莉絲依靠在洗漱臺邊,抱着雙臂默默等待着既定審判的執行。她迎上凱厄斯的視線,那雙屬於人類的綠色眼睛早就沒了初見時的清澈,卻隱隱約約地讓他腦海裏的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爲什麼不跑?”他擡起她的面龐,想再度尋回剛纔沒有抓住的記憶。

    阿瑪莉絲笑了,“我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她無力地呆在他的禁錮之下,再也無心努力去探查那張天使一般的面孔之下暗藏的想法。死亡是她在人世間無數次翻起腥風血雨後最好的歸宿,變回人類,只會讓她的生活充滿疲憊,或許只有在死神的懷抱中,她才能安眠。

    她閉上眼睛,倒在凱厄斯懷裏,熟悉的冰冷氣息再也無法燃起她的激情,她甚至不願爲求生做最後的掙扎。曾經有多少次,她想盡辦法想帶他離開沃爾圖裏那陰森森的地下堡壘,可就像她從未妥協加入沃爾圖裏一樣,凱厄斯也從未妥協過跟她離開。如今她形如朽木,他又因長老的職責尋她而來。

    真是可笑。阿瑪莉絲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爲什麼沒有早點來?”

    早一點,在一切變化還沒有發生之前。我們依舊可以一起戰鬥,一起獵食,一起去追逐最閃耀的流星和最絢爛的極光。我明明可以帶你看遍這世間的美好,爲什麼你偏偏選擇了熟視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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