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衍神術 >第三百五十九章:治
    “蘇伏……”

    夜神月清冷的面上怔然片刻,隨即便爲那一陣陣異樣的觸感與火熱鼻息撞得心頭狂跳,耳根到面頰‘唰’地通紅,活了不知多久的她,竟首次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她想掙開蘇伏,卻被他抱得更緊一些。

    這時侍女們疾步跑來,驚呼道:“神月大人,神月大人您沒事罷?”

    聞着呼喚,夜神月猛然清醒,一股玄之又玄的道力驀然溢出,‘蓬’地將蘇伏自身上撞將出去。

    可憐睡夢中的蘇伏再度被擊向遠方,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落地之後復滾幾滾,便躺在遊廊兩邊廂房前的草叢裏一動也不動了。

    其實以夜神月的實力,若是要分開蘇伏,蘇伏即便使出喫奶的力氣也難糾纏,遑論夜神月殺他,還不需要兩根指頭呢。

    這時古河圖從廳堂內出來,舉着酒盞,面上掛着孩子氣般的笑容:“蘇伏……本帥贏了……”語罷便將酒盞內的碧雲一飲而盡,妖帥修爲的古河圖,再也難以支撐,尚未及與夜神月說上一句話,便轟然倒下,人事不知了也。

    蘇伏聽後不禁扶額,不禁爲自己仍能活着而感到慶幸。

    “神月大人,還說了什麼?”

    侍女笑嘻嘻着說:“上仙,神月大人沒有其他交代拉,依奴婢看哪,神月大人對上仙好得很哩,奴婢可從未見過她爲誰備過衣物呢……”

    蘇伏搖頭苦笑,起身道:“帶我去見妖皇陛下罷。”

    妖神宮作爲莒州妖族中央政治樞機,毫無疑問是一座龐然宮殿羣,非如此不足以襯顯出妖神宮的威名。

    廣成宮歷來是他州貴賓居所,妖族與他州建交歷史尚短,是以廣成宮素來清冷。

    行走在長長的遊廊,沿途不見半個人影,爲廣成宮平添一份寂寥,而打理廣成宮的侍女,平日更是無趣,好不容易纔有一個貴賓入住,並且還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族,兩個侍女便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得益於此,蘇伏自侍女口中得知慶壽大典早已完備,只待吉日而已。

    亦從她們口中片面地知道,妖皇陛下大多時候是個慈祥的長者,她們這些侍女都是陛下憐憫她們無處可去才收留,是以對妖皇都抱着一份極重的感恩之心。

    轉出了廣成宮,穿過兩個宮室,便來到茯苓宮。

    茯苓宮是妖皇召見重要臣屬或客人的地方,亦是以妖相陸龜蒙爲首的一批文官的辦事處。

    侍女帶着蘇伏來到一處高大的殿門外,殿梁懸着刻有“書房”二字的紫金匾額,殿門口立着兩個煞氣濃烈的妖兵守衛,一雙殺伐氣息極重的眸子盯着蘇伏猛瞧。

    “他是……蘇上仙,乃陛下指名接見,還請通稟一聲……”侍女似乎有些懼怕,垂螓低聲說着。

    守衛尚未應,書房內便傳來一道略顯寬厚卻不失威嚴的音聲:“讓他進來。”

    兩個守衛不敢怠慢,連忙推開殿門,示意蘇伏進去。

    蘇伏回身去,認真地向兩個侍女說道:“多謝你們照顧我一宿,還給我帶路。”

    侍女微怔,少了些許懼怕,多了些許暖意,不由盈盈禮道:“上仙言重了,此乃奴婢分內之事……”

    蘇伏微微一笑,向她們點了點頭,便踏入殿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約莫半丈高的墨玉方臺,上面擺着一張以梨花木製的桌案,案上擱着香爐與文房四寶,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案上另外擱着堆地高高記錄着莒州大小事項的玉帛,這從玉帛上的標題便能看出。

    方臺背後是雕禽圍屏,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坐在圍屏前的一張古式太師椅上。

    他的穿着非常講究,剪裁得體的墨色短褂,外披着水色絲質披風,略染風霜的鬢角垂下兩縷,老者面上的皺紋不多,頷下有長鬚,若是以面相判其年紀,說四十亦可,說六十亦可。

    方臺前方是兩根雕着五彩尾羽孔雀的玉柱,約莫三丈高,沿着殿牆可望見一列列擺得錯落有致的黑色書架,其上擺了滿滿當當的典籍,有竹箴所制,有鎮紙所制,以蘇伏眼力,還能望見典籍名,依稀有《甲天下》、《詩經,海風》、《真界異聞錄》、《真界奇物志》、《幽竹傳》等等。

    除此外,偌大殿室,便再無一物裝飾,簡約、樸實、單一,然而蘇伏卻是切切實實地震驚了,踏入莒州以來,他在太多地方看到妖皇努力的痕跡,此時此刻,坐在蘇伏眼前的不是叱吒真界的妖皇陛下,而只是一個爲了子孫後代鞠躬盡瘁的先驅者而已。

    “自此處便可看出妖族當下的璀璨文明,便是以此書房爲中心擴散,妖皇陛下對妖族的一番心血,實讓伏萬分敬佩!”

    蘇伏鄭重地長身揖禮,道:“劍齋蘇伏,奉師門令,特來給陛下慶壽,常聞陛下仁慈寬厚,今一見,才知名不副實誒。”

    “何止仁慈寬厚,陛下大愛無私,當得我族聖人之稱,請受伏一拜……”他語罷,誠心誠意地拱手一拜。

    “他人不知本座,固謂何所求,汝爲人族,卻知本座心憂,汝當得妖族貴賓,風聞汝囂張跋扈,今見同是名不副實。”

    老者終於開口,頗爲慨嘆地說:“知書方能明理,明理方能得治,治天下與治人同是,人族有俚語,治大國如烹小鮮,本座用了無數歲月纔看破。”

    他自然便是舉世聞名的妖皇楚渡,從表面看來,亦不過是一個看破了世事的長者,實在難以看出其數劫前曾率妖族與佛門大戰。

    楚渡對蘇伏印象極好,不是什麼人都能看出他的一番苦心,以他歷經萬般滄海桑田變換,洞徹幾多世事的心,可以真切感受到蘇伏的真誠絕非僞裝,他微微一笑,道:“汝既知本座心憂,可知本座之所以心憂?”

    蘇伏略略沉吟道:“陛下之所以心憂者,不外有三……”

    楚渡眼睛一亮:“願聞其詳!”

    “其一是妖神宮永無止境的瑣碎事宜。”蘇伏斟酌一番言詞,繼言,“其二便是妖神宮上上下下的明爭暗鬥,其三便是莒州萬萬千千的妖族繁衍存續。”

    楚渡撫須一笑,不置可否道:“若依汝之見,本座當如何?”

    蘇伏苦笑道:“這……陛下不是爲難我麼,此三點亦只是忖測,實不敢再胡言……”

    “說說無妨,本座不會怪汝。”楚渡笑道,“說得好,本座有賞。”

    “既如此,伏隨便說上一說,陛下聽過便是……”

    蘇伏只好硬着頭皮道:“先從其三妖族存續說起,勿論是妖族或人族,在天道運轉裏皆只是一個些微的粒子大小,陛下心憂實無必要,就目下而言,陛下擇青州‘合縱連橫’,已是下了一手好棋……”

    “其一與二,妖神宮上下的爭鬥,乃是陛下放任而起,您明面不管妖國政事,暗裏卻將每日已閱的折章一一檢閱,實是徒費心力而已。”

    “是以一與二,伏只有一言相贈……”

    蘇伏輕輕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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