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衍神術 >第九百六十五章:鏡湖之畔,冰離宮闕(上)
    冰鏡湖,據方圓數萬裏之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五州分立,商州獨得酷寒,數千年不曾消融,整個冰鏡湖,便冰封了數千年。

    馬車轆轆地碾在堅實的冰層上,伴隨着兩個姑娘時不時的歡聲笑語,凜冽的寒風,似也不再單調枯燥。

    拉車的馬亦是兩匹銀鬃,高大雄壯,四蹄套着特製的馬掌,以防打滑。

    蘇伏心境逐漸開闊,放目望去,萬里遠空一片白芒,好似鋪了一層厚厚的棉絮。接天連地,雲霧掩映處,隱約露出一個宮殿的輪廓來。

    那是映照在空的瑰麗景緻。

    須臾功夫,一角飛檐自地平線冒出頭來。隨馬車行進,只見由晶石玉璧構築的宮殿,緩緩顯露全貌。

    鏡湖之畔,雪花漫落,紛舞之間,一座美輪美奐,仿似由冰玉雕砌的水晶宮座立。這宮閣殿簇簇,廊腰縵回,檐牙陡立。四方是乳白的玉石基座,雕花迴廊,左右各立一個牌樓,上書:春雨煮酒,霜草不意。

    馬車往下滑落,觸及一道溫潤的水膜,似穿過一道法陣。這宮裏宮外,頓時兩重天地。

    “呀,還是咱們南離宮暖和!”瀟湘嫌熱,解了外衫,肆無忌憚地伸了個懶腰。

    遙望水晶宮近在眼前,馬車不停,卻沒有拉近距離。

    蘇伏喫驚道:“這便是名動天下的五宮雷雲陣?”

    瀟湘斜睨他一眼,說道:“不錯,由青華寶蓋爲陣基,哪怕純陽大能,一時之內也無法破開,否則你道南離宮憑何屹立商州不倒?”

    行不多時,似又透過一層水膜,蘇伏再次打量牌樓,道:“那是誰的手筆?”

    瀟湘循目望去,不由嘻嘻笑道:“那是蕭劍仙作的,也不知幾個意思,宮主甚是喜歡。不過立在這處是何用意,人家就不知哩。”

    蘇伏愈望愈覺玄妙莫測,似有莫名氣機牽扯他心神。

    “還不下車?”

    “公子……南離宮到……到了……”

    許久過後,耳邊傳來瀟湘催促,還有葉清秋怯生生的聲音。蘇伏聽見了,卻未自那牌樓收回目光,那短短几筆鐵畫銀鉤,似透出孑立天地的錚錚傲骨,殺伐果斷,莫敢不從。又似有單人獨劍,縱嘯間,寂滅了萬萬裏雞鳴狗吠。

    胸中萬丈豪氣,竟是不吐不快。

    不由一聲長嘯,引曼珠沙華共鳴,自主地顯化虛空,劍域漫去,與牌樓處一道玄妙的氣機碰了碰。沒有想象之中的激烈廝殺,更沒有驚天動地的動靜,一切都如平緩的流水那樣,又似落葉歸根,靜好歲月,流年不變。

    “公子小心啊……”葉清秋大驚失色。

    “蘇伏你快住手!”瀟湘亦是臉色一變,“那可是蕭南離親手墨筆,哪怕他不在了,劍意仍可縱橫萬里……”

    二女非劍修,怎知其中玄妙。餘音未盡,蘇伏已然縱身而起,同時握住曼珠沙華。

    “一氣貫心陰宿名,以意引氣扶風起。”

    與劍共舞,劍身如流水動,莫名地聲音迴盪耳邊,那是《扶風歌》的根本經義。這一原本他以爲早已融會貫通,再無滯礙的劍訣,竟又有新的意韻盤桓心間。

    牌樓宣泄似的劍意,引着蘇伏晉入一種玄妙體悟之境,劍舞自生澀逐漸純熟。心內虛空處,遲遲未能修復的新立道基體系,重又步上正軌,一絲絲領悟,都好似雪中送炭一樣,重新構築了歪曲的基層,並在此上,令之愈來愈圓滿。

    宮門口動靜,早已引得許多南離宮弟子注意,紛紛來問二女,聽過解釋,都不由目瞪口呆。

    不多時,門口便聚了不下百個着宮羽裝的姑娘,個個豔比花嬌,鶯鶯燕燕,形形色色,都看蘇伏看得呆了。

    直到階上踱步下來一個雪白宮裝的女子,蹙着好看的細眉:“何事在此喧譁?”

    旋見舞劍之人,神色略變,不悅道:“今日功課做完了?有甚麼好看?都給本宮散了,瀟湘清秋隨我來!”

    衆弟子皆暗暗吐舌,嘻嘻笑着散了去。有幸災樂禍的,便偷望瀟湘,喜笑顏開。

    瀟湘臉色一苦,並葉清秋急忙跟上,委屈地說:“少宮主,人家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南離宮的規矩你忘了麼?回去給本宮抄錄百遍!”

    “啊?”瀟湘慘叫一聲,恨恨地回身瞪了一眼猶自處在體悟之中的蘇伏,只怕今次叫你不醒,待來日瞧本姑娘怎麼收拾你!

    葉清秋懵懵說道:“少……少宮主,就撇下……公子不……管了麼?”

    “着個弟子守着,待他醒了,先通報本宮知道!”

    ……

    卻說蘇伏被那劍意引着,目證一片新天地,頓時明悟此道劍意留在此處的用意,只怕每個拜訪南離宮的劍齋弟子,只消胸中存在《扶風歌》道意,便能引動。

    劍齋入門劍訣,愈覺悟透,愈有玄機難測。新立道基第一層竟在此劍意引導下,趨於完善,省了他最少五年的水磨功夫。

    待劍意消散無痕,蘇伏恍然回神時,便見牌樓下,靜靜立着一個姑娘,俏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檀口微開,露出雪白貝齒:“蘇伏,許久不見,怎未見瞳瞳?”

    蘇伏見是紫兒,便即落地,微微拱手道:“紫兒姑娘,別來無恙!瞳瞳留在紫城,今次亦是機緣巧合,纔來到南離宮,早未想到,不然定帶她來見你。”

    “原來如此。”

    紫兒溫顏笑道:“我倒是沒有關係,可少宮主……”

    頓了頓,她愛莫能助道,“聽說少宮主因瀟湘擅自把你帶來而大發雷霆,我猜定是怨你自私,竟不將瞳瞳帶來見她。”

    蘇伏笑道:“如今南離宮太平,真人大可出外遊玩,何必守在這裏呢。”

    “瀟湘同你說了罷!”紫兒搖螓道,“表面是如此,誰知佛門暗中計較。南離宮一日不除,他們一日寢食難安。”

    “舊友重逢,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不過少宮主正不悅,我卻不好自主帶你入宮,要累你在此稍候,你莫怨少宮主,我去稟告她知道。”

    蘇伏不以爲意道:“冒昧來訪,已是唐突,不敢怨。”

    不多時,紫兒復又出來,笑盈盈地請道:“宮主聽說劍齋來人,非常高興,着你進去見她,少宮主也在呢。”

    蘇伏當即隨她入宮,穿過一道宮門,才覺前殿不過是一個輪廓,入到此地,只見十步一閣,雕欄畫棟,林園滿目,羅蘭紫薇六月雪,睡蓮百合玫瑰花,各樣花卉,珍奇品種應有盡有,令他不由生出此處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見的感慨。

    入到正宮,有一條直道,盡頭是階臺,兩旁站立統一宮羽裝的女弟子,約三百多個,俏臉上都掛着好奇的神色,眼神極爲大膽,在蘇伏身上上下巡遊着。

    蘇伏也算久經陣仗,只做不見,並不驚慌。

    紫兒笑道:“宮主要我等以迎接貴客的儀仗迎接你。”

    “未免隆重了些……”

    越過這二十來級的臺階,有道圓拱的大門,門上掛個牌匾,寫着‘離宮’,紫兒當頭步入,他緊隨其後,只見眼前豁然一亮。

    這是一個極爲寬敞的大殿,由潔白沒有一絲塵垢的純白玉石鋪就的地面,兩旁是撐天的玉柱,只怕有數十根,間中一條紅毯,長長地鋪去,遠眺方能望見盡頭。

    四壁刻畫着美輪美奐的景緻,有雪冰湖河,高山流水,四季節氣,風土人情。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盡頭有一個不高不矮的平臺,其上擺了一張有牀大小,通體冰玉顏色的椅座,上有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這是蘇伏第一次見到楚玉環,冰玉椅座上,那是一道不屬於人間的美麗景緻,比之四周壁畫要美上千倍萬倍,她的美眸好似世間最明亮的寶石,就那樣直直地望着你,用包容萬物的眼神,把世界映入你的內心深處。

    晶瑩得發亮的膩嫩肌膚,比最精巧的錦緞還要幼滑千倍萬倍。

    她的身旁站着一個女子,顏色分毫不減,二女並立,驚心動魄的絕美容顏,就成了蘇伏眼中一道獨一無二的景緻。

    他略微失神,緊趕兩步,臺前立定,恭敬地行了個劍禮,道:“晚輩蘇伏,拜見青華夫人,葉真人!”

    “你就是蘇伏。”楚玉環微微一笑,頓使百花黯然失色。她是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存在,蕭南離的道侶,妖族的公主殿下,一顰一笑間,都有無雙的麗色展露,“你的事蹟,本宮常有耳聞。”

    蘇伏微微垂眸,保持應有尊重,道:“晚輩哪有甚麼事蹟可言,倒是夫人之名,如雷貫耳。今次路過寶地,冒昧來訪,還望夫人見諒纔是。”

    “無妨,南離宮雖不喜男子拜訪,劍齋弟子卻是特例。”楚玉環望了望自家弟子,莫名笑着道,“聞說璇璣與你下道棋,不曾贏過一次?”

    “僥倖罷了!”

    “既如此,你與本宮手談一局,若是贏了,自有獎賞,若是輸了,本宮也不罪你,至多懲罰一二!”

    蘇伏覷見葉璇璣向他使了個眼色,不由長了心眼,道:“夫人想要手談,晚輩自當奉陪,只是既有輸贏,名目還是先行定下爲好,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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