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衍神術 >第九百八十五章:法尊孔黎,方山畫術(下)
    “二先生?”公孫樓不解道,“這孔黎法尊……”

    話到半途,突地醒悟過來,道:“原來如此……”

    “既如此說,在下倒有一計。”公孫樓說着,向蘇伏討來畫着松濤的那幅畫。

    蘇伏將畫遞給他,好奇地看他施法。但並沒有如何施爲,只是將畫攤開,鋪平,宛如畫龍點睛般,挈筆點了一點,畫中人神韻頓時豐滿,飄飄然欲躍紙而出。

    遂果真躍出紙來了,飄飄然落在地上,形神頓然具足,皮相趨於實相,與真人別無二致。

    “無量吾佛,貧僧松濤,見過二位道友。”

    隨着他的話語,其身佛力氣息涌蕩,竟似與真人無異。

    蘇伏本識之中,絲毫破綻也未覷見,若松濤法體便毀在他手中,還真難以辨別。

    公孫樓笑道:“畫術粗鄙,卻足以掩人耳目。以黑衣人蹤跡爲餌,引淨慧離塔而去,便宜你我行事。”

    “甚好!”蘇伏仍自未曾移目,對這“方山畫術”的認識更深了一層。

    公孫樓又將畫卷起,遞還蘇伏道:“貴人且收好,關鍵時刻,或許還有用途。”

    蘇伏一怔,在他感應中,這畫靈性全失,已是一件廢品。不過他還是將畫收了起來,道:“敢問先生,那罪業既是由和尚的邪念構成,以佛門誓願之力,當可將之淨化,留之何用?”

    “佛門固然可消衆生業力,可業力並非就此消失在天地間。”公孫樓說着指了指案上日久年深積累的斑駁污漬,“譬如它,若是拭去,不過是從一攀附物移到另一攀附物。若是再由淨水洗去,它也不過是混入水中,最終塵歸塵土歸土,你無法否認,它仍然是存在的。”

    蘇伏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既如此說,佛門爲亡魂超度,其生前業力,卻去了何處?”

    “少許由自身承受了,泰半混入苦海之中。”公孫樓淡淡道,“否則佛門再大,也無法單憑邪念聚成苦海。”

    “蜃樓羣島乃是佛門爲了容納‘十三悲慘天’的存在,八十個甲子便需凡人血肉禁錮。伽藍法會的舉辦,掩蓋了一些罪惡,若是你我此行失敗,莫說別處,便是此城數十萬凡人,也都性命難保。”

    蘇伏微微搖頭道:“這其中隱藏的驚天隱祕,比想象之中要深許多。早前先生說,苦海入口未啓,卻有何計較?”

    “今夜過去,正值八十個甲子滿數,聖界會聚羣佛,抵受苦海衝擊,方能將門啓開。”公孫樓冷冷道,“苦海的根基由來,正是黑暗之力本身。真界許多大宗門,對此並非一無所知。正是深知厲害,故意縱容,任由佛門尾大不掉,騎虎難下。儘管各大門閥之中,佛門實力最強,底蘊最足。但有苦海鉗制,正處在極爲尷尬的境地。”

    “假若苦海爆發開來,莫說小小蜃樓羣島,便是整個真界,說沒也就沒了。屆時不論此方天地如何,佛門承此惡業,必將灰飛煙滅。”

    蘇伏不由吐了一口濁氣,心想真是攤上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他奇道:“苦海如此,佛門就沒想過解決之道?”

    “難,罪業難解,惟有真正仁慈之力,孜孜不倦下方能消去業力,遑論苦海。”公孫樓嘆了一口氣,“這世間又何來真正仁慈,多是慾壑難填之輩啊!”

    聞聽此言,不知爲何,蘇伏卻想到了了塵。

    二人沉默良久,公孫樓沉思過後道:“你將此印收好,晚間行動,切記以破壞法會爲主,不要有許多顧慮。”

    蘇伏見他取出那方玉印,想了想,卻沒有接過來,道:“某不知用法,還是放在先生手裏穩妥,某必定全力相助。”

    “行大事者,切莫拘泥小節。”公孫樓淡淡道,“若是信不過貴人,早先便不會亮明身份。此印不需法力,只消置在黑暗之力中,便會自主收取。”

    蘇伏罕見地猶豫片刻,這方印,絕非尋常寶貝。最終他還是接過來,道:“消這八十個甲子業力,減緩苦海壓力,按說佛門應當大開方便之門,若是明言,你我又何必偷偷摸摸?”

    “貴人莫非忘了,”公孫樓淡淡笑着說,“方纔我便說過,世間惟有真正的仁慈之力方可消除業力,此印雖然神妙無方,卻也蘊養不出仁慈。”

    “此印收取罪業,又消去何方?”蘇伏微怔。

    公孫樓意味深長地說:“何來,何往。”

    蘇伏正在咀嚼此言,不知何時回來的李忠上來稟告,道:“大人,法華外堂的人來了,要搜客棧,說是搜查黑衣人蹤跡。”

    “讓他搜便是!”蘇伏擺手。

    公孫樓輕聲道:“看來在下須得避避,免得惹人起疑,晚間依計行事,鬼宅再見。”

    語罷其身倏然消失在空氣裏,連帶着自畫中走下來的松濤,也一併了無痕跡。

    蘇伏不語,獨坐飲酒。

    少頃外堂的人上來,其中一個和尚,面目溫和,餘者盡都凶神惡煞。

    “你便是此間東家?”一個外堂弟子惡聲惡氣地說着,“不見你這客棧做買賣,未見客人入住,何來銀錢經營,莫不是黑衣人同夥?”

    巧了,這弟子卻是那個“夢魘”的,蘇伏望了領頭和尚一眼,道:“大師究竟是來搜捕黑衣人,還是來興師問罪,莫不是鄙店有得罪之處?”

    那領頭的道:“昨夜失蹤數個同門,只怕有邪魔混入城中,故要請施主去往城外小歇,便於我等搜捕。”

    蘇伏不悅道:“搜捕黑衣人,與鄙人何干,大師且去持內堂諭令,再來說話未遲。”

    “你好大的膽子……”那幾個僧都是痞子出身,聞聽都不由大怒。

    領頭的卻是個真正修禪的,宣了一個佛號,止了衆僧怒罵,道:“卻是有理,外堂行事無法獨專,小僧這便去請令。”

    語罷竟是領着人,迅速離去了。

    蘇伏心間似明鏡,說是請令,必去調集人手來圍了。

    其實他早就料到,法華雖大,有心排查之下,極易查到陌生面孔。這客棧雖立了有些年頭,從未聽過有個甚麼東家,如今伽藍法會,忽然出現,自然令人生疑。

    去將李忠與跑堂夥計叫喚上來,問道:“東西都清理乾淨了麼?”

    跑堂應道:“大人放心,絕無謬誤。”

    李忠也道:“方纔小人去探外堂動靜,有許多人都被抓出城外,如今城內人人自危。”

    蘇伏本來欲要二人自行混出城去,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只得道:“你二人莫怕,且去某寶閣小歇,待回紫城,再作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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