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衍神術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曼陀羅的來歷
    論意志的堅韌,蘇伏自信不輸給任何人。可這世上還有着意志所不能左右的事物,那就是死亡本身。

    入道數十年,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但那僅僅只是徘徊,而不是真正的死亡。當然,蘇伏真真切切地死過一回,因此來到這個世界。

    所以他和杜挽傾不同,已然初步明悟,死是生的開端,加上《太玄經》,對於死亡本身,他並沒有太多的敬畏和恐懼。

    然而,不害怕是一回事,存不存在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懼怕死亡,可他懼怕死後,他所牽掛的愛人們和信任他、擁戴他的部屬們該何去何從。他們是否會痛不欲生,是否已經能夠面對沒有他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烙印下的痕跡愈是深刻,就愈是難以割捨。

    這一次,蘇伏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正站在通往“死亡”的大門前,並且半隻腳已經跨了過去。

    在這不可控的過程裏,心內虛空全然混沌一片。蘇伏試圖切斷意識和法身的聯繫,以此脫離魔功的鉗制。但試了多次,都沒有成功。方寸靈臺開始崩解,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所擁有的一切,法身、道基、修爲、本我、記憶、信念……那麼多那麼多,都在緩緩分解成最原始的精元,被李元佑吞噬。

    這個過程也在逐步蠶食着心靈,心底一面是憂懼,對失去一切的憂懼;一面是對生的茫然,對死的迷惘,好像這一切都變得無所謂。

    生也好,死也罷,都是生靈的歸宿。

    蘇瞳的焦急已然無法傳達,她甚至無法脫離心內虛空,因爲她的任何行爲都要經過宿主的同意。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能離了愛,無憂亦無怖。”

    ……

    遠在萬多裏開外,才閉關不到兩個時辰的分身驀地睜開眼睛,驚疑不定地道:“本體快消亡了?這怎麼可能?”

    “這感應如此強烈,應該離得不遠……”他思考着站起身來,沉吟自語,“雖如此說,可本體不主動迴應的話,找他的難度就成倍增加,肯定趕不及了!”

    “問題是,本體怎麼會在左近?莫非也是來找小淵?”

    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這時候四海商會應該快要結束或已經結束了,我的動向本體一定從長風師兄那裏獲知。既然我來了,他就沒有必要來……”

    他原地踱步,須臾功夫,腦海忽然靈光一閃:“之前九命有個方法,可借靈魄定位,找到本體所在。不知玄靈引是否可行?

    ——姑且一試!”

    那個方法他曾在典籍中看到過,倒也不難,只是比較血腥。

    首先,他將手腕割開了一個口子,任由鮮血流淌,待腦顱稍有暈眩時才止住傷口。鮮血並沒有落地,而是在他身前懸浮。

    “血脈歸宗,靈神合一……”他掐了個印訣,

    原本的咒語是“靈魄”,是一個修士爲他的妖奴想出來的祕術,以便於失散時聯繫。

    在蘇伏看來,分身和本體一定存在着某種聯繫,很可能與靈魂的分裂有關,就好像妖族的靈魄一樣。

    不論是人還是修士,都無法將靈魂分成幾份。分身之所以還會這樣想,是因爲蘇伏修煉了《煉妖經》,其間定然有莫名的關聯。

    咒語和印訣一出,身前懸浮的鮮血開始產生異變,很快氤氳成霧狀。

    這異狀讓蘇伏怔了怔,有種瞎貓碰到死耗子的驚喜。

    “下一步呢?想不起來了……”驚喜過後,便是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底。

    在這關鍵時候,居然忘了後面的步驟。

    若是本體的話,此事絕不會發生。這樣看來,本體的記憶力十分驚人,和孫仲謀不是一個層次的。

    他想到了這一點,有些苦惱地皺眉:“原本以爲我也是蘇伏,這樣看來,我其實還是孫仲謀啊!”

    “此時靈魂出竅,即可完成法術……”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在這個世所罕見的福地,穢淵魔主的老巢還隱藏着一個人,而自己居然沒有半點感應?

    蘇伏如墜冰窟,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

    蘇伏的耳畔忽然傳來囈語,殘存的最後一分神智令他勉強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個一襲雪白宮裝的女子,傾世絕倫的無暇顏容,是那樣的淡漠;冷豔的雙眸輕輕瞥過來,內中有的只是生疏。

    “可悲的人,纔會用報仇作爲生存的源動力。”

    這刻她的聲音清晰印在了心底,蘇伏的精神不由爲之一震,但很快又是一怔。

    這裏是?蘇府滅門那一天?

    他下意識地環視,橫七豎八的屍體倒在血泊中以及仍然迴盪耳畔的慘叫聲,明白無誤的告訴他,這裏就是他曾經的家。

    諷刺的是,明媚的陽光一如既往地灑落下來,絲毫不顧慮倖存者的感受。

    晨光最受人喜愛,是因爲初始總是最爲美好的。但那光灑在蘇伏身上,令他無來由地感到一陣煩躁。

    “本宮憑什麼幫你?”宮裝女子冷然道。

    蘇伏這才擡起頭來,仔細端詳她:“爲何臨死前想到的,會是真人。”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宮裝女子確實是葉璇璣的模樣,只是和記憶中有所偏差。在記憶中,葉璇璣雖然也是一副冷漠的模樣,但他們在之前就認識,所以那只是封印了他的記憶之後假裝的冷漠,和此刻的葉璇璣完全不同。

    “如果這是迴光返照,那未免也太古怪了。”這個時候,因爲這份古怪之處,反而幫助蘇伏的思緒從混沌中拔了出來,終於能夠冷靜下來思考。

    “不對不對……”他心神忽然巨震,“你,你不是葉璇璣?”

    “區區一個凡人,怎麼知道本宮的名字?”葉璇璣淡漠的神情終於瓦解一絲,帶了些許狐疑和審視。

    “你是葉璇璣?”蘇伏甩了甩頭,“不,還是不對……”

    他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到底哪裏不對……哪裏不對……”

    忽然,腦袋裏“轟隆”一聲炸了,他擡起手臂一看,不由搖頭一笑:“原來耍的是這種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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