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回過頭輕聲道:“皇兄和大慶人鬥了都快一個月了。”
譚歡不作聲了,只覺心口一陣又一陣憋悶,冰天雪地裏,頭上竟開始冒冷汗。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呼喊,夾雜着馬蹄聲與“軍醫,軍醫”的叫喊聲。
秋容雙眼一亮:“皇兄回來了!”
譚歡瞬間轉身,只見到血一般的夕陽晚霞裏,一隊血洗過一樣的人正陸續下馬,每個人的馬後都吊了一串人頭。
一靠近,她下意識的捂住嘴踉蹌着倒退一步,那血腥氣卻依然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秋容趕忙扶她一把:“我明日命人給你做個帶香的帕子,以後遇到這種味道就捂住,軍營免不了日日要出現這氣味。你啊,得擔待一些了。”
她搖了搖頭,立定身體笑一笑,輕輕推開身後秋容的手,然後有些腳步飄搖的一步一步朝太子面前挪去。
她看見多久不見的太子殿下了。
秋霧明熟練的解下頭盔扔給身旁侍衛,然後一把扯掉已經破爛的皮製手套與護腕,一邊對身邊屬下們吩咐事情一邊大步往裏走。
忽然,他停住腳步,看向對面來人,緩緩得皺起眉頭。
譚歡一步一步,終於來到他面前。
在呵氣成冰的寒冷與漫天血色的覆壓裏,她心情忐忑又歡喜看着面前思念了許久的心愛的太子。
慢慢的譚歡笑了,在衆目睽睽之下,行了個連宮裏最苛刻的嬤嬤也無可指摘的禮儀,輕聲道:“歡兒見過太子。”
太子的眼眸忽然剎時變的暗沉。
她爲什麼會在這裏,母后怎可能允許,還是說母后和舅舅有別的意思?
他一邊想着,一邊低下頭看看自己手上未曾乾涸的血跡,淡漠的掃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後說道:“走吧。”
說罷,他大步繼續往前。
譚歡看着眼前熟悉的山一樣堅韌而巍然的背影,下意識的,乖乖的一步一步的踩着他的腳印,默默跟上去。
外形悍神色凜然的武官們進進出出,夾帶着風聲雪粒,各自領命而行。
太子一面匆匆在盆中洗掉臉上手上的血跡,一面口中不停的吩咐事情。
隨意拿白布擦擦手,來到几案前,指着攤開的地圖對身旁的幾個下屬吩咐:“這裏、這裏和這裏,增加若干人馬。凌月已散了,大慶還在虎視眈眈,軍營的兵力要時刻準備好……”
譚歡把自己埋在角落裏,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忽然覺得這個人離自己很近,又很遠。
她看着火光搖曳下那熟悉的凌厲的線條,濃黑的眼眸,耳中不斷涌入是他沉着有力的聲音,忽然有些恍惚了。
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做什麼……好像,顯得格格不入了。
“歡兒妹妹,沒事吧?”
她的臉色白的有些異樣,秋容擠過來,拖着她在角落坐下。
“沒事。”
譚歡深吸一口氣,轉移話題道:“方纔聽你們說到軍醫人手不足的事情,我們這一趟隊伍中也配丞相府安排的大夫,要不請他一起過去幫忙?”
譚賢之因不放心,特特的重金禮聘京城有名的大夫隨隊同行,又備了許多常用藥材,一路上便宜了整隊人馬。
“當真?那太好了!”秋容十分高興。
見狀,譚歡忙叫清月帶口信過去。
秋容喚住她:“還是我親自去請吧,清月姑娘只管帶路。”
好一番忙碌,終於堪堪塵埃落定,太子這纔有功夫舉起茶盞喝口水。
一直在旁邊站了大半個時辰的上官雲理理袍子,上前行禮:“兵部主事上官雲拜見太子殿下!”
秋霧明衝他擺擺手:“免禮,一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