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緩了許多,馬跑不動了人連拉帶拽,牽着它走,爲趕在天亮以前,只有把馬匹丟下才能能走完最後二十里路。
他們潛伏在公路兩邊,躲在樹叢的後面,裹着雨衣蜷縮着發抖,稍得休整,一位士兵蹲行着到瑞爾旁邊。
“我叫法爾珈。”他伸出一隻手來遞向他。
瑞爾握握他冰冷的手,“我叫瑞爾。”他知道在大部隊出行的三天前作戰指揮演講中,總指揮官已經介紹過了瑞爾的身份,他在這次行動中的作用,無人不知他的名字。他介紹了自己,出於青澀,爲表尊重。
“等到戰鬥勝利,你想回家做什麼?”
瑞爾已經沒有家了,臉上不心灰意冷,“也許我會當一輩子的兵。”
“哦,爲什麼?那你的信仰一定很強烈吧,你爲之戰鬥的信仰。”
他接着說:“等到戰鬥勝利,我說的是全部戰場都勝利,我們把德克薩混蛋全部趕走的那一天,我也許會在老家繼承我家祖祖輩輩的木匠手藝,打一口棺材,然後把他們那滑稽的鬍子剃下來全部丟進那口繡着豔得如肥婦的嘴脣那樣的花的棺材,埋入土裏,澆上大糞。”
“我想全村的人都會來圍觀。”他補充說。
“的確是有趣的。”瑞爾說。
“你想知道他們都想幹什麼嗎?”法爾珈指指這個人,“他回家後想一次娶十個媳婦,然後伺候她們到老……”這人朝他們邪魅的嘴角上揚。
又指指那個人,“他回家後想開一家賭場,呃,只對小屁孩開放,然後贏光他們的糖果,叫他們知道賭博的下場。”
瑞爾笑了笑。“是啊,很搞笑對吧?”
他注意到了一個人有些不同,法爾珈用手電順着他的視線照去,他遮着雨帽,面部是嚴重的燒傷,沒有人同他接近,但並不排斥他,因爲同是戰士,同有尊嚴,要不說,那人習性本就如此。
“你爲何同我說這些?”瑞爾問他。
“因爲大家都很崇拜你,認爲你是我們弗爾卓的希望!我的天啊,誰能想到你居然有不死的本事,”他嚷嚷又說,“對啊,你跟我說說你在戰場上的事蹟吧?”
“難道你願意回想起戰場嗎?”
他搪塞了。
“況且,我只是去尋死去了。”
“爲什麼?”
“因爲自卑,”他說,“但我發現我錯了,我這個觀點錯了。我一直深感我的幼稚。我其實並不像你們所想那樣光鮮亮麗。”
“所以你站在了這裏?”
“嗯。”
時間會給人答覆,也許當初我們認爲自卑的理由都是錯覺。他這麼想着。想到,自己其實還有付出的目標,而且一直都有,那就是自己的祖國,一個大到不在意你的愛多麼微小卻依舊向你開懷,依舊向你釋愛的母親。現在有人要奪去我的容身之所,那我絕不姑息,也不會退讓!
因爲米婭,他可以勇敢地開口說他愛這個世界了,他愛這片土地。
“那個人,他叫什麼?”瑞爾問那個臉部燒傷的人。
“瓦布爾,
我聽過他的事蹟,當初他在庫里斯特救火,兩次火災他都在場,總共救了二十多人,在醫院搶救時已經面目全非了。後來積極參加抗戰宣傳工作,又拼了命的要入伍,因爲行動不便,左腿貌似一瘸一拐的,乾的是後勤,隨後便加入了我們。”
“意志力真是堅定。”
隊長下令將犯困的士兵都搖醒,他注意到了來時方向的公路的端點升起了煙,要人去偵察。
若如計劃進行,此刻另外兩路的隊伍正向這點靠攏了。
“那煙是敵人放起的嗎?”
“如果是誘惑,那我們早就被發現了。”
“他們是太輕敵了,”隊長說,“認爲有異變者作爲武器,就不會有人能夠打敗他們。”
“作好埋伏。”他下令。
偵察的士兵回來報告,九輛運兵卡車,計數約三百三十餘人,四十四架榴彈炮,一輛重型裝甲車,沒有觀察到異變者。
隊長顫顫巍巍呼出一口冷氣。
“他們沒有,但我們有啊!”士兵們氣勢磅礴,信心滿滿,也有對此滿不在乎的,也有顯得萬念俱灰的。
“我們可以拖到隊伍的支援嗎?”
“等不到了。我們先下手爲強,”隨即他下令,一排留下待敵軍出現時引爆炸藥,破壞道路,滯礙敵人,保存力量向上層報告。剩餘五十餘人投入正面作戰。
敵人正燒烤野炊,瑞爾他們蹲伏在凹地。一行人繞到左側,待命破壞敵人裝甲車。
這個任務,自然是交給了瑞爾。瑞爾接過炸藥包,嚴肅待命,隊長振振其詞,法布爾在角落暗自發笑。他隨後請命,說從小幫助父親劈材,手勁大,即使走不方便,也要把炸藥包扔過去,這樣也能多一絲成功的希望。
不過他提到,“爲什麼有一輛卡車的鋼板尤其的厚呢?”
中間那輛車身鋼板非常的厚,就連車頭的擋風玻璃也被替換成了鋼板中間劃開一條橫縫。這樣有心安排是爲什麼呢?
“難不成,異變者就在裏面?”有人無心之中脫口而出一句話,激起了全部人的恐懼。
……
臨行前。
“這是一場巨大的賭局啊?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現在資源那麼緊張,還要投資到一場賭局?”
“不用多言,亞納王,議會已經同意了,”她閉上眼,“現在的我們,在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要破曉異變者的來源這是必要的一步!而且要搶先所有人一步!從古自今,整個人類的道路,哪條不是用血與淚換來的?從一片漆黑中踏出一條路來,將勇敢插土照亮前進的方向,倘若不如此,我們就永遠身處被黑暗籠罩的土地吧。”
“在戰爭面前沒有仁義道德那些言論,主持,稍錯一步時機,就會縱失全局,我們人民都會死於火海。所以,傾盡,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