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部門的啊,系統耽誤這麼久不去做任務,上面能忍?”

    “那位可邪乎了,宿主每次做任務,都能把小世界劇情搞得一團亂,一些配角亂了套不說,主角也崩了劇情人設,結果上面還查不出理由來。”

    “那上面還不把他捉去研究?”

    “主神的命令早就下了,給他特權,想怎麼做任務就怎麼做,聽說他的任務視頻也是高級機密……這到底是什麼人物啊。”

    “他那系統次次出紕漏,任務報告都被上級系統矇混了過去,這莫非也是主神的意思?”

    ……

    宋穌上次任務完成之後,消沉了許久,也沒有回現實世界,而是一直呆在系統空間裏,成日成日的靠在窗邊發呆,時間一長,周圍的系統也都發覺了他的懶怠,整天指指點點。

    系統天天安慰宋穌,絞盡腦汁的換說辭開導他:“酥寶,你之前不是說不喜歡他嗎?”

    是不那麼喜歡,但是這人偏偏爲着救他死了,所以叫他惦記起來。如果被他知道,宋穌最後還是通過系統的方式死遁了,他又會如何呢?這些天宋穌一直被困擾着。

    系統看着上級系統發來的那麼多催促信息,躊躇道:“那,要不還是來個感情清理劑吧?”

    宋穌猶豫了會兒,還是同意了。他平時雖沒心沒肺,無論多大的事隔天就能翻篇,但這次的不一樣,人家將一顆熱騰騰的真心捧上來,他怎麼能隨便忘記呢……所以,不如暫時清理一下,反正等到任務結束時,這些感情和記憶又會回來的。

    “抱歉啊統子,連累你也陪着我消極怠工這麼久,清理之後我們就繼續任務吧。”

    高大古堡被濃郁夜色籠罩,最高的尖塔只有一扇窗戶,雜草叢生,宋穌在窗邊趴着桌子醒來。

    幾個粗壯的家僕跟着管家踹開門,蠟燭火光映出的人影在牆壁跳躍,“小少爺,冒犯了。”

    宋穌是一位私生子,地位低下,且不受父親母親喜愛,在城堡裏很不受待見。

    他的生母是一位貌不起眼的家僕,生下他後就難產而死,半點庇佑都不曾給過他。

    他的父親倒是不濫情,與他生母只是偶然的酒後亂性,這一生也只有宋穌和他的兄長宋玉這兩個兒子,所以在大家看來,是宋穌的母親水性楊花,勾引了宋父。

    宋穌撐着頭,還有些愣,已經被人一前一後架起來了,許是驚訝於他今天的安靜,管家特意多說了幾句:“您也別惱,爲大少爺獻血是您的榮幸,若是下次再鬧,可就不止禁食一天了。”

    宋穌在家裏的地位連家僕也不如。他是私生子,而且生得軟弱,也不聰慧,在家裏也不幹活,若非他們家家大業大能養的起他,早就把他趕出去流落街頭了。

    宋穌嘆口氣,難怪他覺得自己有氣無力的,原來已經被餓了一天。

    禁食了還得去給大少爺獻血。

    大少爺天生有不足之症,母親爲他招攬了天下名醫,都沒有轉圜之地。後來,宋母鋌而走險,決定使用禁術,用宋氏的血液畫陣法,祈求神明降臨——這是鎮上流傳下來的傳說,鎮裏曾有個大名鼎鼎的女巫。

    這血液自然就是從宋穌身上抽取了。這陣法已經持續了六天,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成敗在此一舉。

    只要她們足夠虔誠,成功使神明降臨,神明總是心善的,說不定就能挽救大少爺宋玉一條命。

    所以他們也不能真的把宋穌餓死。如果宋穌死了,就沒有第二個私生子給大少爺獻血了,總不能用宋父的血吧。

    不說宋父肯不肯獻血,而且他是東方人,本就不怎麼信這些神明惡魔之說。

    幽深的地下室燃起了幾盞燈,家僕在管家的指揮下把宋穌丟在地面,不遠處的房間地面中央刻着一個巨大、複雜、瑰麗的圖案,紋路刻紋間是快乾涸的血液。

    宋穌只看一眼,都覺得自己快貧血了,手腕處被劃出來的口子也開始隱隱作痛。每天給他劃一道口子,如今已經有六道劃痕。

    他掌心撐在冰冷的地面,胳膊微微發顫,雙腿也直髮軟,這是一天到晚不喫不喝造成的後果。

    宋玉和主母還沒來,他們也不用來,因爲她們只需要在陣法完成之後,再來地下室觀看成效,免得期間有什麼不良影響,家僕和宋穌若是被傷了還沒什麼,大少爺可不能傷着。

    宋穌:“統子,這玩意真的能招來神明嗎?”

    他又不是什麼虔誠的信徒或者聖子,如果真的要神明顯跡,付出的只多不少,也許不光是血祭……

    系統罕見的默了默,然後着急忙慌的說::[酥寶,怎麼辦我突然看見了主神的新通知,以後會採取不給劇情的方式,得全靠你自己摸索,任務還是不崩人設。]

    系統嗚嗚的哭了幾聲,哭的稀里嘩啦的,像個五百斤的狗子,[這次開局就已經很難了,爲什麼還不給劇情啊,難道之後都要這麼爲難你嗎?我要去抗議!]

    “沒事,其實……還挺有趣的。”宋穌慢慢坐了起來,拂去掌心的灰塵,“其實不就是找到主角,繼續當反派欺負他嗎?能有多難。”

    主角還不好找嘛?

    而且他的人設應該還是反派。看剛纔的遭遇也能猜到,大少爺就很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嫌疑很大。

    不過暫且也不能完全確定,劇情是很容易崩的,也不能排除有雙主角,或者主角崩了所以氣運降到另一個配角頭上,從而換了主角的可能性。

    當然,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活下來,要不然照這個抽血量,他今天就得死在這裏。

    宋穌還猜對了。主母的打算就是讓宋穌生祭,今天他就得死在這裏,否則,萬一他礙了宋玉的路怎麼辦?

    宋玉倒是從頭至尾都不知情,活脫脫一個清純無辜的團寵大少爺。

    踏、踏、踏……

    腳步聲逐漸傳來,宋穌不用細聽,便知道是管家他們來了。宋穌閉了閉眼,做出擺爛鹹魚狀。

    管家得了主母的命令,和幾個高大的家僕一起走到宋穌身邊把他堵住,“你們幾個來按住,免得誤傷了小少爺。”

    長夏的夜晚漆黑明媚,古堡的地下室正上演着將生人奉獻活祭給諸神的畫面,牆壁上的燈熊熊燃燒起來。

    那幾個家僕的身影高大可怖,宛如地獄惡犬前來索命。

    與這黑暗奇異畫面唯一格格不入的,是這位小少爺。

    宋穌並沒有如前幾天那樣掙扎,從頭到尾透着股乖乖可憐勁兒,被四人分別握住手腕和腳踝,然後分別銬上了鎖鏈,使他只能跌坐在地,無法站起,無法行動。

    沉重的枷鎖親密的環着宋穌的伶仃腳踝,冷汗沁溼他頰邊的碎髮,他擡手,勉力拂去了面頰兩邊凌亂的碎髮,露出那張鮮少爲他人所見的細白麪孔。

    宛如一朵小花,顫顫巍巍的抖落露水,顯露出其微弱卻震撼的芬芳馥郁。

    管家男僕端着刀具,家僕上前伸手試圖取刀具。這家僕下手利索,是廚房裏的,前幾天都是她負責劃破宋穌的血管放血。

    “我來吧。”管家稍稍側身,自己取了一把小刀,低聲喃喃道,“這一次,小少爺值得更加溫柔的方式。”

    管家男僕突發奇想,他或許應該讓宋穌無痛苦的死去,就像現在這樣,眉眼間不要染上痛苦。

    他走上前,拉起鎖鏈,輕而緩的用小刀在宋穌胳膊上劃出一道小傷口,全程沒有絲毫觸碰——哪怕宋穌地位低下,他的身體裏仍流淌着高貴的血液,不是這些僕人敢直接觸碰的。

    接着,血一滴滴的落下,細微水聲不斷,那隻白嫩的胳膊微顫的幅度,像在紛雜鎖鏈中輕輕搖曳。

    這一刻,大家都渴得很,精神上彷彿在渴望那滴血,那滴從宋穌的血管裏流出來的血,甜蜜的吸引着他們。

    很快的,血液在地面的刻紋中緩緩流動起來,那瑰麗的圖案越發明顯,像在地面活動一般,這高貴的西幻魔力讓家僕們歎爲觀止。

    而就在這個房間,一扇黑色簾子後面,宋玉和主母正在緊緊的盯着他們。

    主母終究是有些心急了,所以她帶着宋玉下來,只要一成功,就能向神明祈願,她不願有片刻的耽擱。

    宋穌低垂着頭,心裏琢磨着:“禁術到底是怎麼施展的,我是不知道,但是這些血全是我的,只要我沒死,那麼……招來的神明難道不應該是我的嗎?”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所以宋穌就開始裝死了。他緩緩躺到地面,盡力放鬆身體,宛如一攤柔軟的死水。

    要是捱到神明降臨,他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沒幾秒,宋穌的腦袋一陣眩暈。這麼久都沒有半點反應,該不會真的失敗了吧?

    漆黑的魅影在牆壁上一閃而過,蠟燭上的火焰距離跳動着,無人察覺。

    痛意沉而緩的涌上來,宋穌後知後覺,逐漸無法忍受,眼裏積蓄起淚光。

    一滴眼淚墜了下去。

    卻沒有聲音。被看不見的東西接住了。

    宋穌不死心,又細緻的感受了一下週圍,卻是仍舊沒感受到任何異樣。

    果然失敗了嗎?

    他略顯頹然的蹙了蹙眉,開始思考下一步該如何。

    直到,一隻看不見的手握住了宋穌的腳踝。

    如此突如其來,帶着一股沉重的凜冽寒意,竟比那鎖鏈還要難以掙脫。

    宋穌蒼白的脣開始不住的顫抖,腳踝骨被握得更緊了些。

    那聲音低沉優雅,又彷彿帶着與生俱來的刺心的荊棘,口吻高高在上。

    “敢喚醒我的小東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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