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歲的常桂菊看起來像六十歲，七歲的蕭建剛，也是個大頭娃娃。
常桂菊今日帶着三孫子蕭建剛借糧去了。
家中已經斷糧三日了，二兒子的烈士補貼，雖然還有一些能動用，但是供銷社買不到糧。
只不過這幾年，蕭家一難接着一難，之前蕭家好歹還有二兒子和兒媳的補貼，至少沒有餓死人，但是現在就……
周邊人家雖然比自己家好，但是勻出餘糧卻有些難，就算勻出來，誰又敢給外人借。
尤其自己家這種情況，誰都怕有去無回。
常桂菊嘆了口氣，“喝吧。”
四個孩子立即趴在碗邊喝，手沒什麼力氣，都不敢端碗，害怕摔了。
桌子中間小破碗裏，放着的那些蛋白質，兩隻手翻個面就能數清，這是留着給蕭屠屠的。
雖然蕭屠屠極力拒絕。
除了蕭建鋒給蕭屠屠的，三個小的還給常桂菊和蕭建剛也留了一份。
常桂菊的分給幾個小的了，當然也包括蕭屠屠。
看看眼前的碗，這會已經放溫了，蕭屠屠學着其他五人，矇頭就喝。
“噦~”
蕭屠屠乾嘔，又苦又澀，還有些奇怪，即使有了心理準備，蕭屠屠還是沒忍住。
還好沒放鹽，要是再放上鹽……只不過也沒人提起放鹽的事情。
常桂菊連忙看向小閨女，“喝不下嗎？都怪娘，唉~~”
常桂菊眼睛一紅，知道小閨女喫不下，此時她也沒有辦法，現在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能借的她都去了。
蕭家在這裏沒有親近的親戚，也就那幾家還算交好的，但是都沒有借到。
大兒媳婦孃家，還是算了，她家能不上門就不要上門了。
如果在鄉下……
鄉下此時更借不到糧，留在城裏每月還能領上些糧。
常桂菊失神的想着這半年來，每日都想了一遍的法子。
只是依舊和往常一樣，並沒有尋到新的出路。
其他幾個小的也有些不安的看向蕭屠屠。
“姑，那個不好喝，你喫螞蟻蛋。”
蕭屠屠擺手，再看了一眼碗中的液體，就當中藥了。
深吸一口氣，喝了。
砸吧砸吧嘴，蕭屠屠在心中收回剛纔那句話。
中藥可比這好喝多了。
對於蕭建強這種半大小子，一碗樹葉水是飽不了的。
好在鍋裏還有蕭屠屠燒的開水，蕭建強又灌了些開水，纔算壓下餓意。
至於其他人，都不敢在喝水，害怕把胃撐大了，餓的更快。
一家人才算混了個水飽。
蕭建強在竈房喝完水，順手把碗放在竈房，過來把剩下的碗，也收到竈房。
蕭屠屠起身要去幫忙，被老太太攔下來了，
“坐着吧，免得餓的快。”
蕭躍英小姑娘也連連點頭，
“姑，喫完飯不要亂動，這樣餓的慢。”
蕭屠屠這才知道，爲什麼所有人都不說話，也不動，就讓蕭建強這個半大孩子去做事。
就這會功夫蕭建強就從廚房回來了，也是，那碗也沒什麼好洗的。
“奶，我再去外面找些喫的，你們都留在家裏。”
蕭建強現在是家中最大的男人，他要想辦法讓大家有喫的。
說完還看了一眼蕭屠屠，只不過蕭屠屠沒發現。
蕭躍英也點頭，“奶，我和哥哥一起去。”
老太太一改剛纔的沉默，教訓兩個孫子孫女，
“我之前不是說過，過了晌午，就不要往外去了，太早也不許往外去，大強子，你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
“沒忘。”
蕭建強眼睛一紅。
可是姑喫不下樹葉子，他想出去找些其他喫的。
老太太說完大孫子，又轉頭看着縮在桌子邊的孫女，
“不是讓你們幾個不許出院子嗎？不是讓你們跟着你姑在家，不要出去嗎？你今天是不是又出去了？”
蕭躍英癟癟嘴，想哭又不敢哭。
老太太見孫子這個樣子，眼眶也紅了，“沒忘，就再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