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建強看見遠處有人舉着個牌子，上面寫着常桂菊。
蕭建強是第一次來寧城，他不認識接自己的人，“奶，那牌子上寫着你的名字，你看是不是接咱們的？”
常桂菊在二兒子結婚的時候，見過親家，接大孫女和三孫子的時候也見過，所以她熟悉二兒媳柳芳的孃家人。
常桂菊瞅了個縫隙，仔細朝孫子指的方向看，片刻之後，看見一個略有熟悉的人，“看着是你二嬸的大侄子，走，過去看看。”
蕭建強立即摟了摟揹簍，緊跟着奶，順着人流的方向，朝那人走過去。
柳廉駿眼睛尖，指着朝自己這邊過來的常桂菊和蕭建強，拽了拽他哥，“大哥，你看，那個是不是承寶的奶奶？”
柳廉驥也看見了，點了點頭，“是蕭家奶奶。”
柳廉駿立即招手，“蕭奶奶，在這裏。”
常桂菊也立即招手，“這就過來，這就過來。”
四人照面互相介紹一下，柳廉驥要接過常桂菊的揹簍，常桂菊連忙搖手，“不用，不用，不重。”
但是柳廉驥態度堅決，常桂菊拗不過，最後還是落在了柳廉驥背上，只不過揹簍確實不重。
柳廉駿也要幫蕭建強背，蕭建強連忙後退一步，“不用，我來就行。”
常桂菊連忙拉過柳廉駿，“他比你大兩歲呢，他背就行。”
柳廉駿指了指外面，“我們先去外面等着，一會有營裏的辦事的車，過來把我們帶回去。”
“好好好。”常桂菊雖然着急見到小孫子和小孫女，但是也知道這裏不就是說話的地。
到了火車站外面約定好的地方，常桂菊就讓柳廉驥和大強子把揹簍放在地上，從揹簍裏拿出兩個還完好的雞蛋，給兩兄弟一人一個，“沒什麼好東西，家裏帶來的，你們接我們，晚飯都沒喫，餓了吧，先喫着墊墊。”
“蕭奶奶，你們在火車上也喫不到飯，你們自己喫吧。”
柳廉驥十七歲了，是個大小夥子了，雖然這幾年糧食緊缺，基本沒喫飽過，也很久沒喫過雞蛋了，但是依舊搖搖頭，沒打算接，蕭傢什麼情況，他是知道的。
這倆個雞蛋都有些出乎意料了。
柳廉駿眼睛盯着雞蛋挪不開，但是也沒伸手，“蕭奶奶，一會回家就有飯吃了，我們不喫，你留着喫吧。”
雖然很想喫，但是大哥不喫，他也不能喫，不然下次就沒機會跟着出來了。
常桂菊一人手裏塞了一個，“我們在火車上喫過了，這是留給你們的。”
柳家這一代只有這兩個孫子，能留下兩個雞蛋給這兩個孩子喫，也算寥表一下感激。
柳廉驥推辭，“蕭奶奶，我這麼大了就不吃了。”
常桂菊搖頭，“你喫，你再大在蕭奶奶這裏也是孩子。”
柳廉驥想了想，“那我們一人一半吧。”
如此幾番推讓，最終是四個人一人吃了半個雞蛋。
在閒聊一會，營裏的車子就來了。
回到部隊，柳廉驥兩兄弟就帶着常桂菊和蕭建強，直接去了部隊家屬院。
柳家，鄭素蓮在家帶着兩個快十個月大的外孫子和外孫女。
聽到外面的動靜，估計人接到回來了，就立即起身相迎。
常桂菊和鄭素蓮一見面，兩人話還沒說，眼睛就紅了。
何梅英打飯回來，就看見院子門口，婆婆站着和人抹眼淚，兩個兒子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別在院子裏站着了，孩子在屋裏呢。”
柳廉驥連忙接過他媽手裏，摞在一起的鋁飯盒，帶頭進屋，還示意弟弟拉上傻站在那裏的蕭建強。
“對對對，走走走，進屋看孩子。”
鄭素蓮連忙拉着常桂菊進屋。
蕭建強已經站在牀邊上，再看龍鳳胎了。
龍鳳胎蕭建承、蕭躍凌正睡的香甜。
常桂菊看着牀上的龍鳳胎，眼淚就止不住，小聲道，“養得好，養得好，親家謝謝你們一家。”
鄭素蓮紅着眼睛，“這倆孩子好帶，吃了就睡，醒着也不哭不鬧。”
常桂菊輕輕拍了一下似乎有要清醒的孩子，“我們出去說，出去說，讓孩子睡覺。”
鄭素蓮也點點頭，就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大強子仔細給龍鳳胎掖了掖被角，這才最後出去，關好門。
堂屋裏，鄭素蓮正拉着常桂菊說話，“昨天晚上收到的電報，梅英要上班，我要在家看孩子，就讓廉驥去接你們了。你和建強過來，家裏？”
常桂菊搽乾淨眼淚，“家裏屠屠看着，幾個小的也都是屠屠照看着。”
鄭素蓮聞言，略微驚訝，“屠屠的病好了？”
常桂菊點頭，“這孩子這三個月沒犯病了，看着還和小時候沒病的時候一樣機靈了。這三個月多虧她在家照應，不然我都怕這日子熬不下去。”
鄭素蓮聞言更是高興，“這是好事，這是好事，以後會越過越好的。”
常桂菊也贊同的點頭，“對、對、對，這一年辛苦你們操勞這兩孩子的事情了，這是我們的心意，你拿着。”
鄭素蓮連忙推據，“這可不行，這倆孩子也是我的外孫子外孫女，養他們怎麼能要你們的錢！”
常桂菊態度堅決，“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家老小也是靠着柳良的津貼，梅英在外面掙點錢也不容易，你們出力了，我們怎麼也要出錢。”
柳母鄭素蓮和柳父柳沁禾是在參軍之後認識的，生了大兒子柳良一直過了十多年，才生的小女兒柳芳。
柳父早年前去世，如今家裏都是靠着大兒子柳良的津貼養這一大家子，這幾年家裏困難，何梅英也一直在給軍嫂安排的廠子裏做事，補貼家用。
這些在二兒媳進門前，常桂菊就都知道了。
“這就更不能要了，小芳的錢都留下養這兩個孩子了，也都夠了，你家更困難，你留着用。”
柳芳去世之後，雖然沒有烈士補貼，但是軍中給的一些慰問，以及柳芳的存款，蕭傢什麼都沒要，都留給柳家養兩個孩子了。
當時蕭老栓發了電報，說都不要，留給親家。
鄭素蓮更不願意要了。
這些常桂菊當然都是知道，但是她知道這兩年年景不好，二兒媳又是因爲自己兒子犧牲動了胎氣，難產去世的，都是和自己家有關係的，總不能讓親家人財兩失，總要讓親家也有個慰藉。
柳廉駿看着兩個奶奶扯來扯去，這時他一個小孩不能參和，沒看見他媽，都在廚房沒出來嗎？但是他可以幹別的。
於是柳廉駿就拽着蕭建強，朝他哥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