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巷子誰家做肉了？一路回來，家家的孩子都嗷嗷的叫喚，越往咱們這邊走味越濃。”
劉紅星說的其實有些誇張了，只不過有人聞到，也就一傳百，大家都覺得自己聞到了，小孩子禁不住誘惑，跑得又快，這不是滿巷子都知道了。
“你管誰家？反正不是咱家。”
王大娘當然知道，她剛把她小孫女和小孫子，打發到後院聞肉香，不然在她跟前嗷嗷叫的她頭疼。
但是王大娘心中有數，蕭家的肉要不是屠屠那孩子從黑市上弄來的，要不就是蕭家二兒子的親家帶來的，她剛纔可是看了，那龍鳳胎養的可是好着呢。
柳家可是家實在親戚，又是在寧城，那地可不像青縣旱情這麼嚴重。
所以王大娘覺得還是後面這種，蕭家就留着點錢，在青縣也不好賣肉。
她盯着黑市好久了，家裏人也不是沒去過黑市，紅薯土豆這類的粗糧不難找，就是多少的問題。
但是肉？算了吧，葷油都沒見着。
這可不是她一家沒見着，張家在肉聯廠都好些時候沒見着了，要不然也不會一個月在家閒三十天，就是時不時的去廠裏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生豬的消息。
這年頭，人都要喫土了，哪還有糧食養豬？
想歸想，但是王大娘可沒把自己的猜測說給二兒媳聽。
劉紅星原本剛回來，還沒多想，但是聽她婆婆這麼說，立即就想到蕭家，再想到昨日蕭家老太太回來揹着大包小包的樣子，立即就明白了，“娘，你今天沒去蕭大娘家敘敘？”
王大娘耐煩她二兒媳這個樣子，之前買菜苗子也是這樣，一心想着讓多弄些給她孃家送些，就是不掏錢，要不是老頭子發話，她能找上蕭家。
要不是家裏有小孫女和小孫子在，她就是想瞞着菜苗的來源，也瞞不住，她是真不想讓這個二兒媳婦知道。
家裏有點啥都往她孃家說。
“去幹啥？人家剛回來不忙嗎？”
王大娘把手裏的雜糧放在竈臺上，“今個該你做飯，回來這麼晚！水都燒好了，你趕緊的。”
王大娘說完人就出去了，凡事遇到這種事情，她這個二兒媳婦就是沒完沒了，尤其這段時間。
劉紅星很遺憾她婆婆沒去混回來一星半點的油醒，並且顯然也不打算去，就悻悻然的做她的糊糊。
王作河在院子裏也聽見廚房裏的動靜了，看見老婆子出來，皺着眉頭想了想，悄聲問道，“咱家還能拿出來點錢嗎？要不我這幾天再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弄點葷腥，家裏一年沒聞到葷腥了。”
這兩年喫飽都是奢望，更別提喫肉了，但是最近降雨穩定，大家總算鬆快一點，這會聞着肉香，饞蟲難免都安耐不住了。
王大娘聽老頭子這麼問，嘆了一口氣，“錢是有點，我去給你拿。”
這兩年家裏沒有婚嫁喪的大事，雖然在糧食上沒少花錢，但是有時候想花，都沒地賣糧去，王大娘還是給家裏存了點錢的。
王大娘算了算，一斤肉要票三毛八，還是一年前的價，這要是在黑市，多少要一塊五毛錢，越算越心痛。
王作河接過錢裝好，沒有再做聲。
巷子裏的鄰居如何，蕭屠屠不知道，她就知道她的菜做好了。
沒有辣椒，但是隻有油鹽，這味也十分迷人。
三個小的已經趴在竈臺上流口水了。
蕭屠屠給三個人一人吃了一塊蘑菇，“肉一會大家一起喫，但是見你們這麼捧場，先給你們個蘑菇嚐嚐鮮，好喫不？”
三個小的連連點頭，嘴裏咬着汁水飽滿鹹香的蘑菇，都不敢張嘴，害怕掉了。
“好喫就趕緊端碗，準備喫飯了。”
蕭屠屠把筷子遞給小鋒，“你把這個拿去廚房，喊三個大哥哥來端飯。”
小鋒兩手抱着筷子就往外跑。
跑到堂屋，舔着油汪汪的小嘴，對三個明顯心不在焉逗龍鳳胎的哥哥道，“姑說開飯了，讓哥哥去廚房幫忙端飯。”
除了抱着蕭建承喂牛奶玉米糊糊的蕭建強，柳廉驥和楊旗立即起身往外走。
常桂菊放下喫飽了的小孫女，“把孩子放下吧，你也去幫忙。”
蕭建強搖搖頭，“柳大哥和楊大哥去就夠了。”
常桂菊也不勉強，反正一會大家要一起喫飯。
堂屋桌上，盆裏的臘肉被蕭屠屠切成略薄的片，肥肉的部分晶瑩剔透的。
盆裏的肉不多，主要都是蘑菇，但是在大家眼裏，沾着油腥的蘑菇也都是油汪汪的，不比肉差。
這次的飯是紅薯玉米雜糧飯，說是飯，就是很稠的粥，只不過今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菜上，所以顯得飯就普通了。
常桂菊從肉上把視線一收，看向小閨女，她想知道小閨女放了多少油，油瓶裏還有嗎？
蕭屠屠當然沒少放，畢竟做一次不容易，至少這次過後，在柳廉驥走之前是不要想的，做都做了，那就多放一點是一點。
不然家裏也沒其他的東西可以炒，留着滴在粥鍋裏，還吃不出來什麼味，還影響她做的牛奶雞蛋粥的口感。
三個小的剛纔已經喫過蘑菇了，這會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盆，表面上只有七八塊肉片，但是蘑菇也好好喫，可以多喫幾片蘑菇。
常桂菊伸出還沒有用過的筷子，夾起一塊肉片，放在柳廉驥碗裏，又給楊旗也夾了一塊，“肉不多，都嚐嚐。”
蕭屠屠見此也沒客氣，就給小鋒幾個一人夾了一片，給見常桂菊不夾，就給常桂菊也夾了一片，“娘，你不用讓，我切的剛好，一人四塊。”
臘肉是淹過風乾的，所以肥肉和瘦肉都比較緊實，一斤臘肉相當於兩斤鮮肉，臘肉切的再薄，都不容易燉散。
所以蕭屠屠切的時候就特別注意，都切成比麻將略大的比較薄的肉片，算好能上桌喫飯的八個人，一人四片。
這種時候，家裏做肉都是按照人頭分的，這很正常，只不過很多人家的肉切不那麼勻和剛剛好。
但是蕭屠屠完全沒有這種問題，肉都在她手裏，切夠數就行，剩下的在掛起來就行了。
現在表面看着少，是因爲蘑菇放的多。
蕭屠屠這麼一說，大家心裏都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