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這天的蕭家特別熱鬧,大大小小三十幾號人,在蕭家的院子裏穿梭,但是主要都集中在三個院子裏的廚房裏,連鍋爐房都起了竈。

    “冬至餛飩夏至面,我們過去就是這說法,就是爲了過上太平日子,現在正應景。”

    楊開業是不是老京城人,但是他媳婦方秀鈴和兒媳婦韓惜都是,祖輩都是在京城生活,算是本地土著,倆土著正帶着幾人包混沌。

    “不是冬至餃子夏至面嗎?我之前聽人是這麼說的。”

    石祥不是老京城人,準確說他這是第一次在京城過冬至,以前也就是轉車路過過京城火車站,所以他對這些不瞭解,但是很好奇。

    “你說的這話也對,着每個地方的習俗都不一樣,在京城周邊這兩種說法都有,別看只是倆字的差別,這緣由和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方秀鈴手上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一個混沌,這裏面就屬她動作最快,“這混沌好些年沒捨得拿這純白麪包了,這手藝還不算生疏。”

    方秀鈴說着就把自己已經擺滿的籠篦放在一邊,等一會包完了下鍋。

    石祥見她放好了做了回來,連忙道,“那您快說說,這兩種有啥不一樣的。”

    方秀鈴看着小夥子這麼有求知慾,就拿起一個兒媳婦切好的混動皮,接着包,“行,小夥子願意聽,那大娘就講講。”

    忙着擀麪皮的韓惜,見婆婆起了興致,就笑着低頭繼續忙自己的,難得今天這麼熱鬧,而且還有願意聽她婆婆講這些老話的,老人家顯然很開心。

    “相傳漢朝的那個時候,北方的匈奴經常騷擾我們的邊疆,搶糧、搶錢、搶人、搶家畜,百姓是過得那叫一個不得安寧……當時匈奴部落中,有兩個叫渾氏和屯氏,是匈奴的首領,十分兇狠殘暴,下令搶糧、搶錢、搶人、搶家畜的就是他們兩個,所以百姓對他們那是個恨之入骨……”

    方秀鈴講着“恨之入骨”的時候,明顯帶入了情緒,講的咬牙切齒。

    韓惜知道婆婆想到了什麼,這個都是才經歷過沒多久的,誰想起來都恨,恨那些侵略自己國家的人。

    顯然不只是韓惜,石祥就是在軍校上學的,他也更清楚這些恨意,“然後呢?”

    “然後,然後百姓和當官的就想啊~【反正又留不住,被他們搶了,還不如自己吃了!吃了長力氣,還能和他們幹仗!】,所以就在冬天,趕在他們每次要來搶劫的前頭,把家裏的糧食、肉、菜,剁成餡包成角兒,掛上他們的名號,取“渾”與“屯”之音,合起來叫“餛飩”,然後大家帶着恨意,恨恨的都喫掉……”

    “……那時候說的不是這麼白話,古人是這麼講的……“狠以食之”,對,就叫“恨以食之”!”

    “糧食沒有了,家畜沒有了,我們祖先的力氣又長了。有人就覺得這些匈奴來了之後,看見這些都沒有了,還打不過了,肯定就跑了,他們總不能和自己這些啥都沒有的人耗着,他們搶糧食就是爲了養家餬口,肯定就不會戀戰。”

    “所以百姓邊想着長了力氣打匈奴,保衛家園,同時還想這匈奴知道他們沒有糧食和肉了,就不會來搶劫殺人了,所以把剁餡包混沌的日子弄得特別熱鬧,就是想提前告訴那些匈奴,他們想搶的東西,都已經被喫掉了,還不快快離去,自己想辦法解決糧食去。也就有用來祈求平息戰亂,能過上太平日子的意思。”

    “因爲最初製成餛飩的時候,是在冬至這一天,所以後來在冬至這天,家家戶戶都喫餛飩,還弄的陣仗特別大,特別熱鬧,就是讓那些來探消息的匈奴知道,【我們已經把肉和糧食都喫完了~,你們搶不上了~】,所以有冬至喫混沌的習俗。”

    “原來是這樣啊,這寓意是挺應景的。”

    石祥聽得津津有味,原本就包的極慢的動作,更慢了,方秀鈴也不嫌棄他,大小夥子以前又沒有包過,剛學起來肯定慢,不浪費就行。

    “對,這和我們經歷的多像,他們都是強盜,來搶我們的東西、殺我們的人,只不過一個是從海上坐船來的,一個是騎馬過來的。所以我才說現在應景,這是不是日子越來越安穩了?這都能歡歡喜喜的喫飯了。”

    方秀鈴放下手上的混動,起身準備搬籠篦,石祥連忙起來,“這個我來,我會。”

    說着就把已經又擺滿的籠篦搬起來放在剛纔那個籠篦上。

    方秀鈴看了看剩下的肉餡,“還能再包一籠半,這大四十個人,夠每人喫一小碗的。”

    “一小碗就行,常嬸子不是說了,她閨女準備了好些種冬至喫食,其他人也都在做,每個喫點,大家就都喫飽了。”

    韓惜看了一眼那盆裏的純肉餡,再想想之前看見的其他食材,蕭家這可是花了大價錢烘房子過冬至了。

    石祥坐回來,“大娘,另外一個呢?就是冬至這天,就要喫餃子,喫餃子不凍耳朵,又是個什麼故事,您要是知道,也給仔細講講唄。”

    “還想聽?那大娘就再講講。”方秀鈴手裏動作不停,應邀接着講起來,“這喫餃子是有個老話的,“十月一,冬至到,家家戶戶喫水餃。”這種習俗,是爲了紀念一個很有名叫張仲景的大夫冬至舍藥救百姓留下的。”

    “在東漢那個時候,張仲景當了個叫太守的官,又會醫術,在他當官的地方訪病施藥,還在藥堂裏坐診看病。後來覺得當官不如當大夫能解百姓之苦,就辭官回鄉了,想爲鄉鄰治病。”

    “他回鄉之那個時候,剛好是冬天。他看到白河兩岸鄉親那是個面黃肌瘦,飢寒交迫,不少人的耳朵,都凍爛了、凍掉了。他是個好官啊,他於心不忍,所以就讓他那些能文能武能醫人的弟子,在南陽東關搭起醫棚,支起大鍋,給勞苦可憐的百姓醫治凍瘡。”

    “他自己掏錢買了羊肉,讓弟子把羊肉和一些驅寒藥材放在鍋裏熬煮,然後把羊肉、藥物撈出來剁的稀碎,和麪包成耳朵樣的餃子,哦,他們那時候叫“嬌耳”,我們現在都叫餃子。”

    “然後再下鍋三起三伏後煮熟,分給來求藥的人,每人給兩隻“餃子”,一大碗肉湯。百姓吃了張仲景給的“餃子”,喝了張仲景讓弟子熬煮的“祛寒湯”,渾身暖和,兩耳發熱,凍傷的耳朵就都治好了,肚子也不餓了,那對着張仲景師徒,一陣跪拜,那是個千恩萬謝。後來後人就學着“餃子”的樣子,在張仲景醫生給他們施“餃子”的這天,把羊肉和大蔥剁成餡,包成食物,也叫“扁食”,給吃了,以祈求保住快要動掉的耳朵,這就是爲什麼要喫餃子,還要喫湯餃。”

    故事說完了,方秀鈴見石祥聽着還有些意猶未盡,就道,“你去別個廚房看看,他們都有些啥習俗,回頭說給我聽聽,我也長長見識。”

    石祥聞言,看了一眼,已經快包完的混沌,其中最醜的那幾個都是自己的手筆,“那我去看看他們做的怎麼樣了,一會回來煮餛飩和收拾竈房的事情歸我幹,我這就去了。”

    方秀鈴笑着道,“去吧,去吧,回來都歸你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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