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宮中老嬤嬤來傳旨,說是太后想見駱一笑。
她正在實驗室裏面培養青黴素,聽說嬤嬤來了,也不着急,將器皿都收拾好了纔出去。
菱角見她家小姐不慌不忙的樣子,替她着急。
“小姐,您怎麼出來這麼慢啊,來傳太后懿旨的可是太后身邊的老紅人錢嬤嬤,您這麼磨蹭,她心眼可小了,當心她記你一筆賬,到時候在太后跟前說你壞話。”
駱一笑沒吱聲,扔下白大褂才朝前廳走去。
最近駱林也不在家,整個家裏就她一個主子,錢嬤嬤來了也沒人招待,被晾在前廳乾等着。
看着駱一笑出現,錢嬤嬤上前與她行了禮,然後笑盈盈地傳達了太后懿旨,駱一笑便去換衣裳準備與前嬤嬤一起進宮。
在屋子裏的時候,菱角又說:“小姐,您可要千萬小心這個錢嬤嬤,剛纔在前廳伺候的丫頭們說,您沒來的時候,她可沒少說難聽的話,這個人,在太后面前是一套,揹着太后又是一套。之前太后疼愛您,您又與太子有着板上釘釘的婚約,她對您那可是一百個討好,可是如今,夫人過世了,您有了三年孝期。這次太子回來本該是要賜婚的了,但是因着這事兒耽擱了,三年之期,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這幫子見風使舵的傢伙,可要當心着暗地裏整您。”
駱一笑點頭,“我知道。”
從駱夫人死後,她從恍惚當中醒來,她知道自己不該像以前那麼單純,光是看別人表面上做的事情說的話。
菱角跟着駱一笑一同出去,跟着錢嬤嬤一同去見太后。
剛走進太后寢宮,便見皇后與雲深也在。
而云深旁邊,站着一名身穿淡紫色長衫,面容清淡雅緻的女子。
她姿容美麗,但是較之大順第一美人李欣柔還是有些差距。
不過卻也另有她的一番韻致,若是以花朵形容。
駱一笑見她,便想到了水仙。
清新淡雅,香味恬淡,高潔美麗,氣質卓絕。
這女子的眉眼有些眼熟,仔細回想,像是那次在“清心小築”見過的女子。
如果沒有記錯,南郭尋說過,這個女子叫做長心,應當是雲深過去的那位“青梅”。
只是,南郭尋也說過,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而且長心回來之後,一直對雲深避而不見,如今卻同時出現在這裏,着實讓她有些好奇。
“一笑,你來了啊,快來,到哀家這裏來。”太后見着駱一笑,十分歡喜,臉上的喜悅比之以往,並沒有半分變化。
駱一笑走到太后身邊,太后也不管旁邊人,直接將她拉過去坐在自己身邊。
看到駱一笑出現的時候,雲深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不過很快便消失了。
站在一旁的長心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光亮,這讓她的心中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太后拉住駱一笑的手,伸手指了指雲深。
“今天雲深來找哀家做主,說是要請哀家賜婚他與長心。”
駱一笑看了看雲深,又看了看長心。
她有些納悶,南郭尋好像與她說過他們兩人的事情,雖然不太明白其中大多數的內情,不過也算是知道了大概。
雖然雲深很喜歡這位長心郡主,不過長心郡主當初應當是因爲什麼緣由離開了雲深,現在怎麼又突然回來了呢?
但是這事兒,太后怎麼會與她說呢?
“太后,這事兒您又何必與一笑說呢,這是您做主的事情。”
太后沒有理會皇后,只是拉着駱一笑的手,笑着道:“哀家在想,什麼時候才能輪到你跟太子兩人呢。”
駱一笑低下頭,臉有些紅了。
太后剛剛恢復一些,這次讓駱一笑來也是爲了再檢查一下身體狀況。
等檢查完了,幾人又陪太后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便離開。
剛走出太后寢宮,皇后便將長心叫住了。
她叫雲深先去外頭等,駱一笑則是自己打算離開。
不過,走到一處假山後面,她聽到了皇后怒極的聲音。
駱一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皇后在罵什麼人?
她躲在假山後頭。
“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本宮的?本宮已經給了你月國郡主的身份,你說過,永遠離開京城,不會再回大順,這才幾年過去了,你爲何又要出現在他身邊?”
“郡主?”一聲冷笑傳來,駱一笑聽出來,那是長心的聲音。
原來,皇后剛纔在怒斥的那個人,竟然是長心,只是,她們之間,又有什麼糾葛?
長心繼續道:“你說是給我榮華富貴,讓我離開雲深,給我比雲家當家主母更多的財富和更尊貴的身份,但是實際上呢?郡主,呵呵……”長心冷笑兩聲。
皇后冷眼看着她,“你不過是下九流的賤民之女,給你兩年榮華富貴已不算薄待了你。”
“不算薄待我?”聽到這話,長心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被你送到月國的時候,我還未滿十五歲,月國當時的國君已經四十有八。名義上,我是他的乾女兒,但是實際上……”長心的語氣明顯一滯。
“你知道月國國君好色,還要將我送去給他,去月國的第二天,我便被他姦污,之後便懷了孩子。他怕被人知道這件醜事,命月國皇后生剖了我的肚子,將我腹中孩兒拿掉,我此生再也不可能有生養。而這些,我一點都不恨他,因爲比起他帶給我的屈辱,這一切,是拜誰所賜,我心中更是清楚。”說這話,長心的語氣明顯十分激動。
這樣的語氣,也讓皇后心驚。
但是,她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所以這次你回來,是爲了報復了嗎?”皇后問她。
長心卻冷笑,“是不是報復,現在就告訴皇后娘娘結果,那就沒有意思了。”
“你爲何又要回來糾纏雲深?他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忍心?”
長心哈哈大笑,“喜歡我?皇后娘娘,在你眼裏,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以被利用的,爲什麼我不能跟您一樣,利用所有對我有利的一切呢?”
皇后看着長心,目光變得陰晴不定。
“你這一生,最在乎的三個男子,第一是你的丈夫,第二是你的兒子,第三便是你這個最親的侄子,我說的對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皇后的聲音沒有了剛纔的淡然,彷彿有些開始顫抖起來。
長心冷冷一嗤。
“我想做什麼?當初我任由你如何宰割,不敢違逆,而如今,雲深身子剛剛大好,若是你再阻攔我和他的事情,你覺得,他會怎樣?”
“長心!”皇后終於暴怒。
但是長心卻毫不在意,“你曾經摧垮了我的一切,也毀掉了我應該得到的一切。爲什麼我不可以也去摧毀你最喜歡的一切呢?”
“當初若非你自己貪心,又怎會輕易答應我許給你的一切?”皇后的聲音十分激動。
長心的目光明顯一滯,“只怪我那時年紀太小,不知道你的陰謀詭計。”
皇后看着她,目光帶着冷冽,“年紀太小?”皇后冷哼。
“你做事情何時不是帶着目的?這一次,恐怕目的也不只是報復我當初那麼簡單吧?”
“這就不勞皇后娘娘您操心了。”甩下這句話,長心便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之後,皇后帶着怒氣離開。
駱一笑整個人完全震驚住了,她沒想到,原來長心的事情竟會這麼複雜。
看來,她應該好好去問問南郭尋了。
剛好今日太子在東宮,沒在外頭府裏,她便打算去找他。
走在路上,突然看到前頭站着個如月光般清雅的男子。
“雲深?”駱一笑有些詫異,竟會在這裏遇到他。
“你怎麼在這裏?”她看着雲深問道。
“站在外頭等太悶了,想來找太子下盤棋的,他卻不在,我便自己在這裏隨便走走。”
駱一笑點點頭,看到雲深,突然就想到了剛纔皇后和長心的對話。
“你與長心郡主的婚事?”駱一笑本來也不想關心他的私事,但是這件事情並不那麼簡單,所以她也好奇雲深是怎麼想的,還有,關於長心的事情,他又瞭解多少?
雲深聽到長心名字的時候,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有些紅潤,感覺整個人彷彿是被火光照亮一般,看起來十分溫暖。
看樣子,雲身是真的很喜歡這位長心郡主的。
“我與長心已經錯過了這麼多年,她好不容易纔回到我身邊,我不想再離開她了,我想永遠守着她。”
聽到雲深這話,駱一笑覺得,不管長心是什麼樣的人,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雲深都是愛她的,願意陪她走到老的那個人。
或許曾經的傷害讓長心難過。
她若是願意好好跟雲深在一起,那雲深會是她心靈的治癒師。
不過,如果她真的就像今天與皇后說的那樣,只是爲了報復皇后或者是利用雲深去做什麼事情,那她以後的日子也一定不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