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譴道 >第四十五章 道別
    肖禾分手後,把自己裝扮的像個情種,給我們留下了拋棄他的陳落蘭簡直就是無情冷血的印象。

    肖禾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輕輕搖搖頭,苦笑道:“不是故事風格不同,那壓根就是一個謊言,當時我不便明說,也不能暴露身份。”

    我現在自然知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肖禾繼續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描繪當時發生的事情,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天下課後,我和落蘭約會,正在街上閒逛,天色將黑,華燈初上。當時一陣清風,甚至連風都令人無所察覺,落蘭便憑空消失了。要知道,我和她一直是牽着手的,你能想象到那種情景麼,有人從你手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了東西,你卻一點察覺都沒有,光天化日之下大變活人。更何況,縱然我的修爲淺薄,但畢竟是修道之人,有些技藝傍身。那說明,對方的修爲之深厚已經不是我能想象的了。”

    肖禾臉色有些陰沉。我聽得瞠目結舌,道:“這麼離譜?”

    肖禾繼續道:“這事情讓我一下子亂了方寸,我各種辦法都嘗試過了,都沒有能夠追查出蛛絲馬跡,我甚至想到了回去找諸良恩幫忙,不過後來我想,他們不會平白無故地抓走落蘭,一定會有下一步動作。於是我便強忍着冷靜下來,等對方找上門。”

    我道:“嗯,所以那天晚上在捌玖年你就編了那個分手的故事。”

    肖禾道:“果然,第二天我一醒來就發現枕邊多了一支竹籤,那是觀音洞供香客求算命的籤子。我那時意識到兩件事情,第一,毫無疑問對方是約我到觀音洞面談,第二,對方的修爲,一定遠遠還在諸良恩之上,因爲就連他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象。”

    我笑了笑,道:“難怪你那天被打的三魂出竅。”

    肖禾點點頭:“嗯,只不過那還是對方手下留情了。我那天到了觀音洞,對方卻是個女的,看樣子也就二十多歲,長得妖豔之極。她對我說讓我帶你去見她,我當然沒同意,就打了起來。”

    說着,肖禾頓了頓,臉一紅:“說是二人交手,其實是我被打,兩個人一動手,不到一個回合我就被撂趴下了。然後她抓出落蘭要挾我,我看到落蘭,心裏一軟,就答應了。其實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您的作用,更不知道她抓你所爲何來。所以,我當時便想到了我的師父,想從他那裏套出一些話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肖禾嘆了口氣:“陸老師,我是真的別無選擇。我沒有辦法。”

    我擺擺手,苦笑道:“我說過了,我不怪你。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我這個俘虜不妨做個順水人情,主動幫你去救人了。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肖禾淡淡一笑:“我不知道。我想先救回落蘭,然後救您。我做了錯事,不可能不贖罪。”

    我道:“你不是說不是人家的對手麼?”

    肖禾道:“嗯,可是我必須一搏,即使不敵,他們要得到你,也是在我死之後。”

    我感慨道:“救人生,爲人死。你倒是豁的出去。”

    肖禾苦笑搖頭,說:“老師,您就不害怕麼?”

    我撇撇嘴,激動道:“廢話,我能不害怕麼?平白無故我招誰惹誰了,居然攤上這種事兒。不過話說回來,我害怕你肯放我走麼?而且,說實話,我現在腦子都有些迷迷糊糊,跟做夢似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麼?難以置信。我很好奇下一步會發生什麼,我也想知道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我居然莫名其妙成了一塊唐僧肉,爲什麼我能夠讓這些人相信那扯淡的長生不老?肖公子這些你不想知道麼?”

    肖禾搖搖頭:“陸老師,您這好奇心也太重了,怪不得人都說好奇心害死人。”

    我淡淡道:“我跟諸良恩也見識過幾次這些邪性的事情了,每次都能化險爲夷,見怪不怪。平心而論,我真的很害怕,更覺得自己廢物,每次都是眼睜睜看着諸良恩拼死搏命,我卻幫不上忙,反而還常常添亂。其實,這次我感覺自己並不是怕事,而是覺得怕人。”

    肖禾哈哈大笑:“您的意思是這次是跟我一起,如果是跟諸良恩一起,那就更不怕了是吧?”

    我點點頭,道:“不妨這麼理解。唉,你說,諸良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肖禾斂起笑容,搖搖頭:“很難理解。大道至公,卻又詭計多端。漠視天下蒼生,卻不遺餘力匡扶天地綱常。苦修精進,降妖除怪,卻生無可戀。”

    我仔細咂摸肖禾的話,想了想,道:“對了,你說諸良恩現在怎麼樣了?”

    肖禾笑了笑,道:“沒事的,諸良恩雖然常常以身犯險,卻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只要他出手,等閒的妖魔鬼怪留不住他,反而是自討苦喫,錯打了算盤。”

    我不置可否,想了想,說:“那倒是,他在那山谷里布下了幾個拘魂陣,硬是把一羣修爲在他之上的蛇妖收拾的服服帖帖。當然,也還靠你的出手幫助”

    肖禾有些慚愧,道:“這是他的風格,凡事必有佈局。現在修道之人對於陣法的研究越來越少,想那幾個蛇妖自然要喫些苦頭。況且,按照良恩的性格,他既然能佈一個陣,就會多布十個陣做後手。”

    我知道肖禾有心寬慰我,而且這麼說倒是也符合諸良恩的做事風格,也不反駁。忽然想起兩次看見的白色身影,便問肖禾:“對了,上次咱們在山谷中那‘月光寶盒’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肖禾咦了一聲,驚訝地問:“老師你看出來了?”

    我搖搖頭:“沒有,只不過月光寶盒的說法太扯淡了,而且我兩次都看到有個白色身影在附近出沒,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肖禾點點頭,笑道:“陸老師,您眼睛挺毒的。我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什麼月光寶盒,不過是小妖精的搬運大法。不過看樣子倒是有幾分道行,估計是良恩養的妖寵吧。”

    我嘆道:“靠,養妖精當寵物,你們這些道士真特麼會玩。”

    說完,二人都沒有了話。此時已經是天光大亮,肖禾開到一個服務區給車加了油,又買來些東西填飽肚子,就在車上休息。肖禾迎着前方紅光氤氳的朝陽,凝視許久,道:“紫氣東來,老師,好兆頭。”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肖禾又喃喃道:“我們半個小時後出發,差不多過了中午就能到了。”

    我道:“那敢情好,生前最後一程咱們一塊,輪迴路上你可別走散了。”

    肖禾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陸老師,給餘老師打個電話吧。”

    我心中一顫,轉臉看着窗外,道:“有什麼好打的。咱們這是去送死,難道我去跟她說,你爺們兒馬上要給妖精片了吃了,以後你喫紅燒肉的時候想起我,記得給我上點香火啊。”

    肖禾斜眼看着我:“陸老師您好胸襟,臨死不懼,還有心思開玩笑。”

    我搖搖頭:“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肖禾道:“您也太不懂浪漫了,您看那電視劇電影裏面,哪個大英雄臨死前不得一段兒女情長,一張嘴‘iloveyou’,感天動地,多觸淚點啊。”

    我撇撇嘴:“肖公子,你看看咱們倆這熊樣兒,一個是人案上魚肉,一個是人手下敗將,哪點像大英雄?”

    肖禾不理會,徑自遞過電話:“打吧,我撥通了。”

    不一時電話接通,那頭傳來餘晴的聲音:“喂。”

    我深呼吸幾口,努力平復起伏的情緒,張了張口,卻沒有出聲。

    餘晴重複道:“喂,肖禾?”

    我定了定神,開口道:“餘晴,是我。”

    餘晴聲音一抖:“正之,你在哪兒?”

    我咬咬牙:“餘晴,我……我想你了。”

    餘晴似乎有些喫驚,急道:“你怎麼了?你在哪兒?”

    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心裏涌出一絲酸楚,道:“餘晴,你好好照顧自己。我現在有事,回頭再說。”

    說完,我不等餘晴再說話,掛斷電話,順手把手機關了。無力地靠在座椅上,微微嘆了口氣,道:“肖禾,開車吧。”

    肖禾苦笑着搖搖頭,發動車子,嘆了口氣,低聲自言自語道:“天吶,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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