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罪理謎案 >第401章煙霧
    “白奇說得很對,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聯繫,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至於能夠用於記憶和增進兩人之間感情的物件,不過就是一箇中介物罷了。

    若是過於執着於這個中介物,卻對彼此關聯的人不管不顧,確實有種買櫝還珠的感覺。

    又或者說,只着眼於一些感情的中介物,這就說明懷念者懷念的只是自己逝去的歲月,對於在這段歲月之中更爲重要的人,卻一點都不在乎。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思考的話,似乎這樣的人,只能用一句自私去形容。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並不是不在乎,而是徹底的遺忘。

    一個人能夠懷念某個舊物件,就算他的出發點只是在傷感自己逝去的歲月,但是當他在這段回憶之中不斷流連的時候,總會逐漸開始留意到其中所緊密關聯着的人物。

    所謂睹物思人,物品總是一段情感的確切承載,也是用於證明某段情感的具體物證,也是和人接觸最多的東西。

    人的記憶總是會最先回憶起熟悉的東西,然後纔會去補全與之相關的東西。

    所以,一個念舊的人,總是會從懷念自己逝去的青春開始,然後再涉及到具體相關的物件,最後纔是與之相關的人。

    這是一個正常人類回憶的基本流程,也是普通人情感流露的基本流程,沒有什麼好批判的。

    若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評判,懷念人確實比懷念物品更爲的高尚,但若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批判所有人,這就顯得過猶不及。

    一個對過往有所懷念的人,不管他是先從人開始懷念的,還是先從物品開始懷念的,這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先後順序,對此進行斤斤計較,確實並無任何的意義。

    如果非要找個應當被批判的類型,哪麼那些真的對自己的過去無感的人,那些真正忘恩負義的人,纔是應該被批判的對象。

    另外,並不是人人都如你白奇這樣的成功,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如你白奇這樣的能言善辯,對是非道理能夠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些人,往往連活着都會顯得十分的艱難,只能專注於眼前的他們,又有什麼閒情逸致去回憶過往呢?

    任何人都需要時間,能夠認清這個世界,能夠直面自己,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間能夠完成的事情。”

    面對白奇的這種凌厲進攻,第五正就算不想回應,也得硬着頭皮迴應。

    更何況,剛剛哈凝暖那種疑惑的眼神第五正也已經納入眼中,深知必須要開始安撫哈凝暖情緒的第五正,也只能被迫在迴應的過程之中夾帶大量的私貨,以期能夠引起哈凝暖的某種情感共鳴。

    這種私貨對於哈凝暖來說,就是在解釋爲什麼有的孩子會遲遲不回,也是在防止哈凝暖被白奇所展現出來的戾氣給帶偏了節奏,開始對晚歸的魏陽生出一些責備之感。

    只要平復了哈凝暖心中的這個疙瘩,那麼白奇的這種過激舉動,就會成功的引起哈凝暖的注意,只要哈凝暖開始開導白奇,那麼場中危險的局勢也等同於被第五正給成功扭轉,並暫時將哈凝暖給納入到己方陣營之中。

    這是對於場中大勢的不斷積累過程,也是在爭取一切能夠爭取的力量,爲的就是能夠更好的與白奇進行抗爭。

    至於在白奇這邊,第五正的這番話,就是在告誡他,這個世界上有聰明人,有癡人,但更多的都是一些普通人;這個世界上有壞人,有好人,也有不好不壞的普通人。

    一個人犯了法,那麼就用法律去懲罰他;一個人要是所行有違道德,那麼就用道德去批判他。

    這種基本的運行邏輯,就是這個秩序社會最爲基本的運行規則。

    若是一個人罪不至死,卻因爲其道德上的嚴重缺憾而擅自將其給殺害,那麼這種行爲明顯就是過激的。

    任何人的成長都有一個過程,任何的非道德行爲,最終也會被同樣不道德的行爲所反噬。

    尊重永遠都是相互的,一個不道德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會得到其他人的道德尊重。

    在這種相互的道德傾軋之中,如果此人能夠徹底領悟過來,那麼他就會改過自新,若是不能,那麼他的道德失衡舉動就會徹底激起他的兇性,進而發展爲違法行爲,必將受到法律的嚴厲打擊。

    法律爲什麼會是道德的底線,法律爲什麼又具備絕對的強制性,原因就在這裏。

    道德是自律,法律是他律。

    任何人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任何人也都有悔過自新的機會,這就是道德自律存在的意義,也是法律他律爲個人行爲徹底兜底的關鍵所在。

    “第五正說得很對,這個世界上那能所有人都是最爲優秀的。

    優秀,本就是一個比較詞彙,有優秀的,也必然會有一般的,優秀的人能夠更爲容易的瞭解這個世界,一般的人則需要更加漫長的時間。

    這就是天賦不同所造成的必然結果,當了這麼多年的院長,幫助了這多的孩子,個人能力上的參差,我是最爲了解的。

    院子裏面的孩子們,能夠健康的成長起來,已然是不易,等到步入了社會之中,又哪有那麼容易處處都碰到好心人?

    能夠磕磕絆絆的成長,踽踽獨行的生活下去,對於這些無依無靠的孩子們來說,已然算是不易。

    對於這些生活受挫的孩子們來說,難道還要再次返回到這處福利院之中來,再次接受我們的幫助嗎?

    孩子們沒有再回來麻煩我們,這就已經是最好的一種回報,我們又能過多的奢望一些什麼呢?

    若說有什麼奢望的話,一如第五正所說的那樣,期望這些孩子們能夠更快的成長起來,更快的領悟過來,然後更快的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傢伙。

    如此,也就知足了。”

    之前哈凝暖就已經在第五正的無意開導之中將這一點給看淡了,如今再次接受同樣的理論,自然看得更開,也在有意無意的開導白奇,讓他不要過分的糾結那些暫時沒有回來的孩子們。

    在哈凝暖的心中,白奇介懷這個,也說明他真的熱愛着所有人,希望所有人都能夠感恩,能夠彼此相親相愛的。

    白奇能夠有這份心,哈凝暖感覺就已經足夠了,若是因爲這個疙瘩而對白奇產生了什麼不好的影響,哈凝暖是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我們坐在這裏彼此閒聊,總是會覺得世間似乎無窮無盡,但這個世界上的某個人,真的擁有無限的時間嗎?

    等待一個人理解,等待一個人釋懷,這樣的時間,並不是一個凡人能夠隨意消耗得起的。

    幾十年過後,當過往的一切人員全都煙消雲散,這個時候才幡然悔悟,又有什麼作用呢?

    所有的懷念和感激,都是說給活人聽的,若只是對着一塊墓碑不斷傾訴,那不過就是在自言自語,自我感動罷了。

    在有限的時間之內,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無情,你若是沒有及時將有情給展露出來,那麼和無情,已然並無任何的區別。

    這個世界的感情,都是通過言語來進行交流的,不管是通過聲音,還是通過肢體動作,如果這些通通都沒有,那麼誰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生前有大把的時間感恩,爲什麼偏偏要在死後哭墳,你這到底是一種僞裝的表演,還僅僅只是爲了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這個世界上,有釋懷的,也有並不喜歡釋懷的人,別老想着讓其他人去釋懷,去包容,你卻無動於衷的選擇沉默。

    這種極端雙標的行爲,你難道不覺得有失偏頗嗎?”

    白奇的語句措辭依舊激烈,面部的表情也依舊雲淡風輕的微微含笑,就好像真的只是在與第五正閒聊某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一般。

    這種面部表情和內在情緒極端矛盾的表象,說明白奇情緒掌控能力上的強悍,同樣也說明他根本就沒有將第五正給當一回事。

    一如白奇所明確言明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有人會釋懷,也有不喜歡釋懷的人,例如說白奇,他就是那種不會去釋懷的人。

    恨就是恨,是會被銘記一生的事情,並不會因爲時間而有所淡忘,更不會因爲你的卑微祈和而有所鬆動。

    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似乎更進一步的證明了白奇已然殺死了那個曾經嚴重傷害過他的人。

    至於白奇爲什麼會組建一個組織,去專門獵殺那些道德失衡人員,這其中有白奇殺人的動因在裏面,更爲重要的一點,應該是白奇擁有極強的共情能力,能夠將其他人身上所發生的壞事,全都原封不動,甚至是加倍的複製到自己的身上。

    如此,再加上白奇本就睚眥必報的性格,以及哈凝暖在道德上對他的感召,一個專門用於獵殺道德失衡人員的組織,一個旨在清理社會敗類的僞道德組織,便也就徹底成型了。

    不過,從白奇整體的行爲邏輯上去分析,白奇此時這種突然過激的舉動,似乎又有一些講不通。

    一如當初白奇在白雪小店之中故意暗示透露他犯罪集團首領的身份一般,現在白奇如此堂而皇之的透露出自己睚眥必報的行事理念,這很明顯就是不符合白奇一貫的行事風格和能力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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