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門派領袖皆被誅殺,羣龍無首的六派弟子只好攝於舒寒之威,歸順於朝天門下。
舒寒並不是嗜殺之人,只不過收編六大門派,還保留他們原有領袖,這些人肯定存有異心。
舒寒不覺得慕婉兒能拿捏住這些掌權已久的人,尤其是那高武山。
這人見勢不妙,居然立刻臨陣倒戈,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梟雄氣質比當年的高橫天更甚。
自己還在時,此人肯定不敢躁動。
不過倘若自己走後,不將此人剷除,就等於給慕婉兒埋了一顆雷。
之後,舒寒在朝天門待了兩個月,一方面幫慕婉兒暗中剷除異己,另一方面是安頓龍玄門那些弟子。其實龍玄門大部分弟子需求很簡單,他們需要錦衣玉食,受人崇敬的生活,不想回到山村過清貧日子。
這段時間的努力,鬆散的聯盟逐漸像樣了,而舒寒心想自己也算盡到自己身爲燕北子弟的一份職責。
至於朝天盟日後會如何發展,就不是他能一直管束的了。
這一日,舒寒在慕婉兒庭院中留下一些實用的符籙和幾瓶丹藥,便準備坐上馬車,和狗蛋悄然離去。
可沒曾想,馬車旁,慕婉兒早就帶着阿瑩在等候。
慕婉兒打趣道:“又想偷偷開溜,這還真是你的風格。”
舒寒無奈道:“相見時難別亦難,婉兒姐姐,你怎麼知道我今日要走?”
“早些日子就看出你有了去意,我這個盟主也不白當的。”
舒寒不禁笑出聲,上前給慕婉兒一個擁抱,然後抱起阿瑩。
“姐姐保重!阿瑩,也要保重哦!”
阿瑩則是不爭氣嚎啕大哭,摟着舒寒的脖子不鬆開。
舒寒一陣恍然,這一幕好似十年前小妹不捨自己離家的畫面。
最終,迎着清晨的朝霧,舒寒駕車而去。
慕婉兒抱着阿瑩,在山門前瞭望了好久。
最終馬車駛入大川,消失在浩渺的世間塵囂中。
…………
沿着當年的路途,馬車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到兒時生活的蒼琅山。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遠遠瞭望,山中舒莊依舊是當年的模樣,沒有變化。
舒寒心中心緒起伏,山中煙霧裏的村莊是他十年來魂牽夢繞的地方,無數次做夢,他都像今天一樣,高高興興回到了舒莊。夢中,父母依舊如記憶中那樣健康,小妹一如往日的無憂無慮,跟在他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喊的不停!
可是舒寒心中隱隱作痛。
一切定然不像夢境,肯定早已物是人非。
他停下了馬車。
狗蛋看着遠處的舒莊,也是十分開心,問道:“大頭哥,怎麼了?前面就是村子裏,趕緊進去吧!”
舒寒則是搖搖頭。
“這些年爹孃和小妹肯定已經習慣了沒有自己的生活,我若現在與他們相見,又會平白無故徒增一場傷感離別。你獨自回去吧,我自己在村中遠遠看上他們一眼就好。”
狗蛋看着滿臉哀傷的舒寒,不禁道:“大頭哥,你是怕一進村與家人相聚,就不想再出來了吧!”
“是嗎?”
舒寒尷尬一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此行前去大雲求築基之法,山高路遠,危機四伏,一去不知多少年,我自己也不敢保證能在大限來臨之前尋得築基之法。我如果回家,要怎麼跟他們說他們纔會不擔心?”
“狗蛋,哥求你一個事,行嗎?”
狗蛋說:“哥,你儘管說!”
舒寒說:“幫我多多照看父母。”
狗蛋搭着舒寒的肩膀:“大頭哥,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和二蛋的爹孃就是我爹孃。前路艱難,你放心去吧,我會好生照料他們老人家。可是,我要怎麼跟老人家們說……”
“別把實情告訴他們,就說二蛋和我被選去了天玄宗修仙,山高路遠,今生難以再回來了。”
“天玄宗……”
狗蛋不禁苦笑。
舒寒將一些列符籙和一瓶瓶丹藥交到狗蛋手上。
“這合氣丹你慢慢喫,千萬別修煉到煉氣十二重天,落到跟我一樣的境地。還有些是延年益壽的丹藥,麻煩你轉交給我爹孃。”
接着,舒寒將自己煉製的極品法器靈蛇劍也交給二蛋。
“有了這把劍,龍玄門其他弟子無論修爲高低都不是你對手,也請幫我照料一下朝天盟,穩住燕北。”
狗蛋拿着這些東西,忍不住哽咽着給舒寒一個擁抱。
“大頭哥,一路保重!”
“你也是。”
說完,狗蛋單獨駕車,慢慢駛入了舒莊。
舒寒則是御風而行,來到舒莊上空。
他看到自己昔日的家現在已經翻新,青磚黛瓦,庭院頗爲別緻。
院中,他看到一位女子正在繡着枕套。
大紅的錦緞上繡着出水的鴛鴦,女孩一邊繡着一邊露出清秀的微笑。
舒寒遠遠看着,心中不禁一緊。
“是小妹嗎?算着日子,小妹也已經有十六歲了,十六歲在村子裏已經是閨中待嫁。”
這時,一個小男孩騎着木馬來到庭院中。
舒寒一愣,那娃娃跟自己小時候好像!
女孩擡起頭,看着娃娃,笑道:“舒立,到姐姐這裏來!姐姐這裏有麥芽糖!”
舒立!
舒寒含笑,原來家裏添了個弟弟,人丁興旺啊。
這時候,舒寒看到村子裏的三嬸挨家挨戶喊着:“舒勝回來了!狗蛋回來了!大家快過去看啊!”
女孩一驚,手中的枕套掉落在地。
她驚喜喊道:“狗蛋哥回來了!哥哥也一定跟着回來了!舒立,走,姐姐帶你去見我們家大哥!”說罷,她抱起小小的舒立就衝出了家門,跟着全村的人一起涌向了狗蛋家。
狗蛋家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全舒莊的男女老少都涌了過來,想看看狗蛋家仙長的風采。
狗蛋娘則是拽着狗蛋的胳膊不鬆開,哭成了淚人。
舒寒飛在半空,默唸着村中每一個人的名字。
最終他看到一對急切的夫妻進入了狗蛋家,那正是他的爹孃。
遠遠看去,爹孃還算年輕,精神不錯。
一行淚不禁從眼中滑落。
舒寒在空中跪下,遠遠給二老磕着頭。
在狗蛋家,二蛋和舒寒爹孃都被請來。
狗蛋在大堂內一一給兩家長輩磕頭。
舒寒長嘆一聲,知道自己不該再留戀,便御風而去。
他知道,他這一走,餘生與村子裏這些人就不可能再有往來。
仙道茫茫,人道渺渺。
不同道路,日後不可能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