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侯一口鮮血狂噴，本來他就因爲苦肉計遭受到重創，現在更是傷上加傷。
然而申屠侯還是勉強在半空中穩定住身形，一臉驚駭地看着遠處的莫問。
莫問正以一種冷漠的微笑凝視着申屠侯，就好像方纔他凝視將死的吳書一樣。
“你！”
申屠侯立刻明白了，他申屠侯之前囂張驕橫是裝出來的，但莫問對他的不滿則是實打實的。
而他還以爲，那只是莫問配合他一起在演戲給吳書看，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莫問對他厭惡是實打實的。
眼見莫問沒有乘勝追擊，申屠侯在半空中捂着胸膛，喘着粗氣，憤怒大吼：“爲什麼！莫大哥！爲什麼！”
“爲什麼？”
莫問負手而立，冷眼笑道：“申老弟，說你不聰明，你還真是笨啊。自然是爲了當年暮雲綾之事，你以爲大哥我就能這樣釋懷你奪了我的通靈至寶嗎？陪你裝了這麼多年兄弟情深，我實在是累了啊。”
申屠侯咬牙切齒嘶吼道：“暮雲綾選中了我！不是你！你當時也親口承認我爲暮雲綾之主！你捫心自問，從我得到暮雲綾以來，惦記着你的恩情，對你的話唯命是從，對你囂張跋扈也是奉你之命僞裝出來的！我申屠侯有哪一點有負於你！”
面對申屠侯悲憤的嘶吼，莫問則是顯得神情自然。
“你當然不負於我，這些年你確實做的不錯，但是，大哥還是想要暮雲綾啊。”
“妄想！”
此刻，申屠侯終於明白吳書臨終的遺言，這個莫問的老對手老搭檔，比任何人都看得清莫問那顆埋藏深厚的貪婪之心。
什麼情誼、什麼承諾，在莫問眼中，都蓋不過至寶的光華。
申屠侯強撐一口氣，渾身氣得發抖。
他怒吼道：“就憑你道蹩腳的符籙，就想從我身上剝奪出暮雲綾？妄想！要是暮雲綾這麼容易被人奪取，我申屠侯早就命隕天荒了！暮雲綾，來！”
在申屠侯的呼喚下，申屠侯埋藏在暮雲綾中的法力爆發，空中宛如長蛇一樣扭動，暮雲綾上封印直接被強大的威能震碎。
暮雲綾剎那間再次返回申屠侯身邊，在空中隨意飄蕩，似乎在跟申屠侯一起，怒視莫問。
“就算我申屠侯重傷，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縱然遭到莫問的背叛，悲憤交織的申屠侯還是忍不住回想起莫問一開始對他的賞識和悉心栽培。
最終他緊握的雙拳徐徐鬆開，無力道：“滾！從今以後，我申屠侯再也不虧欠你莫問什麼！今後你我相見，便是死敵！”
見到申屠侯放出這話，莫問只是徐徐一笑，並未多言。
頓時，申屠侯覺得情況大爲不妙。
他了解莫問的爲人，此人從不打無準備之仗，他見困不住自己的暮雲綾，絕對不敢再正面相抗的。
莫問看着申屠侯臉色突變，笑道：“申老弟，你不覺得一直有人在旁觀嗎？現在，隨大哥我一起覲見妖皇大人吧！”
此言一出，莫問當即在空中單膝下跪，朝着凌空大日拜去。
申屠侯緩緩擡頭，看向天空那輪大日。
只見那輪大日陡然分裂了，好像分出了一尊分身，朝着下方快速移動。
隨着大日落下，申屠侯的暮雲綾開始躁動起來，大日的光輝逐漸散去，露出三個人影來。
正是通靈至寶，光日輪！
日輪之中，走出三人。
一人面容嚴肅，一襲青黑長袍莊嚴肅穆，正是妖王玄武！
一人神色高傲，身披曜日金袍，頭戴金烏髮冠，正是妖王金烏！
站在妖王玄武和妖王金烏中間之人，其勢深不可測。
他一襲淡青色長衣裹着修長消瘦的身子，金色浮雕面具隱着他的相貌。
妖王玄武和妖王金烏申屠侯都曾見過，它們皆是天荒數一數二的至強者，單獨一位妖王，全盛申屠侯持暮雲綾也難勝過。
妖王無論在何處，都是天地的主角，日月的主宰。
然而在此人身邊，妖王玄武和金烏立刻失去了睥睨天下的氣勢，世間所有的光輝都集中在此人身上。
他便是妖族傳說中的神祕妖皇！
見到妖皇露面的一剎那，申屠侯就知道今日之局，看似是給吳書設下的，但其實局中之人一直是他申屠侯。吳書，只不過是順道收拾的一個枉死鬼罷了。
借殲滅吳書之名，重創自己戰力，實乃請君入甕。
此刻，申屠侯茫然了。
他如今重傷未愈，法力枯竭，隱藏在暮雲綾之中的後備法力也被迫啓用，底牌已然打空。
若是他全盛之時，無論面對什麼強敵，依仗暮雲綾他都有信心逃脫，然而現在他已然黔驢技窮。
申屠侯無神地愣在原地，迷惘地看着凌空降落的妖皇。
恍惚間，他好像再次回到當年的天賜關，回到妖獸圍城、走投無路的絕境，只不過這次他就算拼死搏殺，也不可能像當年天賜關那樣，殺出一條生路。
“你……是什麼時候歸降了妖族？”
莫問叩拜在妖皇腳下，哼笑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妖皇大人乃天荒不世梟雄，散修聯盟在妖皇大人腳下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灰塵，整個天荒最終都要歸順在妖皇大人麾下！老夫不過是順勢而動，順天命所爲！你以爲老夫設計你是爲了暮雲綾？老夫纔沒有你這樣鼠目寸光，你和暮雲綾不過是老夫遞給妖皇大人的投名狀！”
莫問如此奴顏媚骨的話頓時點燃了申屠侯滿腔的怒火。
“無恥啊無恥！我申屠侯怎麼會拜你這樣毫無脊樑的人爲大哥！”
剎那間，申屠侯聚集起最後剩下的法力，全部灌入到暮雲綾之中。
他自知以自己現在的狀態無法逃脫，但他就算身死，也絕不像吳書死在倉惶逃命的路上，他要死在敢於向強敵衝鋒的前路上！
“啊啊！”
一聲帶血的嘶吼從申屠侯口中爆發，他與暮雲綾在此刻彷彿融爲一體。
柔軟的暮雲綾好似一杆長槍，申屠侯好似最後一名手持長槍的士卒，一往無前地向前方千軍萬馬孤勇衝去。
日後下澈後，一切再次復歸於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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