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穿了雙棉拖鞋的話,恐怕這個時候的腳底早已經鮮血淋漓了。
“他什麼毛病”
莊樓看着他一步步往後退,自己倒是隻步未動。“這就是夜晚會發生的事情嗎
這人的語調總是讓蘇眠聽着不舒服,聞言更是轉過頭來看着他,其餘的環境中隱約能看清一個輪廓,過如此“莊樓一噎,一時間也沒了下文。手裏轉動着那最後一根毛衣針,卻聽見面前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傳了過來,好像是那個老頭的身影被什麼拖走了,混合着玻璃碎渣被掃落的聲音,還是怎麼聽怎麼怪異。蘇眠皺着眉頭,將身子隱藏在醫院大廳的一根圓柱子後面,堪堪能夠躲藏起來,猛然間就是一陣血腥味蔓延。
地上那個穿着熒光黃外套的男人,似乎在這個時候又醒了,也不知道是見到了什麼一嗓子似乎就把之前暈過去沒來得及喊出來的那聲尖叫給吼了出來。啪嗒。
好像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蘇眠探出頭去,藉着月光,也只能看清那個佝僂的像是一位老者的身影好像是跪趴着的,又在聽見這一聲喊叫之後,猛然間擡起頭來。
他手裏抓着的東西也在這一瞬間掉落而下,血腥味大肆蔓延,幾乎是無孔不入的鑽進了他的鼻腔。
"看來不止瘋了一個。”蘇眠壓低了聲音,轉過頭去看着尖叫聲發出來的方向,就看見這熒光男止不住的向後退着。在黑暗的環境之中原本是看不清人的可他卻偏偏穿了一身熒光色的衣服。
“這人是誰那個老太太”
莊樓後背倚靠在柱子上,手裏面的毛衣織針已經捏緊了,“你確定這是精神病,而不是什麼靈異事件嗎”
“沒辦法了。”蘇眠搖了搖頭,卻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夜晚纔剛剛開始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摸索着手裏面這把匕首的刀柄,"也許所有的精神病人,都會在夜晚統一發病。”
莊樓突然看了他一眼,目光不明。還沒等開口說話,猛然間就察覺到自己身後一陣凌厲的勁風。
那原本佝僂着的老太模樣無比迅速的撲了過去,幾乎是手腳並用的往前爬,形狀怪異的像是一個奇形種。熒光男害怕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蘇眠和莊樓的方向,只不過那一句求救的聲音還卡在喉嚨裏,整個人都被牢牢的掐住了脖子,只能發出幾聲破碎的音節。
緊接着他只覺得抓住自己脖子的這隻手有着極大的力量,竟然直接拖着自己向另一個方向走過去。蘇眠驀地皺着眉,扯住了,準備要動手的莊樓,緩緩向着一側走了幾步,腳尖猛然間碰到了什麼東西。相比於之前更加濃郁的血腥氣息險些要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內,他眼睜睜的看着這兩個身影無比混亂的離開了大廳,就聽見莊樓的聲音突然從自己身後響起。
“沒有其他人了。”
這人說着,好像是有些不解,“那一個人,我能對付。”
蘇眠沒有應聲,反倒是蹲下身來,藉着月光看着地上早就已經死透的老頭。
“剛纔那個織毛衣的老太太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他腳下踢了踢,看着此時一片混亂的醫院大廳,猛然間就看見對面這人整張臉色好像突然有些怪異,就連說話的語氣都透着些古怪:蘇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卻也懶得詢問。又是過了好一陣,似乎是等到那拖拽的聲音完全消失了,才緩緩擡手按亮了手裏面的電筒。
而此時此刻暴露在光下的,卻是更讓人毛骨悚然的血腥一幕。那個老頭仍舊是睜着眼睛的,已經沒有了焦距的瞳孔一片灰暗,嘴裏被碎玻璃塞得滿滿當當,甚至還有玻璃碎末混合着血液往外淌,幾乎只是看着,就足夠讓人一陣反胃了。
更可怖的是他的脖子,一大塊肉已經消失了,先前流淌出來的鮮血多半是出自於這裏,包舌那格外濃重的血腥味。瘦弱的脖子滿是橫七豎八的齒痕,甚至有的牙印都已經深刻見骨,讓這本就驚束的畫面平添了幾分駭人。
"草。"
蘇眠幾乎是頭一回聽見莊樓這麼直接的爆粗口,語畢連聲音都有些不淡定了:““那個老太太怎麼還喫人”
蘇眠捏了捏手掌,低低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一陣後頸發寒,“不管怎麼說,這應該打碼。”
手電的光束掃過了這老頭不算多麼完整的身子,還沒等站起身來,突然間就察覺到。好像有什麼液體直接滴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下意識側目,猛然間一張猩紅的面孔直接出現在了自己的餘光之中。
這張已經那是皺紋的臉似乎正是從他的肩膀上探出頭來,大張的嘴巴連牙齒上都掛滿了血絲,一張口更是血氣伴隨着腥臭,快要被耷拉的眼皮遮的看不見的眼睛渾濁間甚至還能看得見一抹精光。蘇眠頭皮一炸,幾乎是下意識就已經矮下了身子,貼着地面猛的一滾,碎玻璃在皮膚上硌得生疼。卻在此時聽見那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身後的老太太猛然間就是一聲哀號,捂着眼睛後仰,倒在了地上。
一枚本應該屬於她的毛衣針這時直接從眼睛裏面紮了過去,深度幾乎能夠刺穿腦髓。莊樓撤回手來猛地後退幾步,擡手把蘇眠從地上撈了起來。
“先走。”蘇眠皺了皺眉,“這裏已經有兩個人發病,整個醫院裏的病人恐怕都不例外!”
他話音剛落,猛的就聽見外面一聲巨響,隨即便是火光沖天。熾熱的橘紅色的光芒籠罩了半邊天際,甚至在這灼熱光線的照耀下還能看見那一朵蘑菇雲緩緩升騰而起。
“她終於動手了。”
莊樓看着已經碎掉的玻璃之外升騰的火焰,“只是這陣仗未免太大了些。”蘇眠扯扯嘴角,“也還好,沒直接炸樓,算進步了。”火舌肆虐着,幾乎瞬息之間就已經徹底吞沒了不遠處的門衛室,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有着愈演愈烈的架勢,滾滾濃煙升騰着,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格外明顯。
而此時此刻,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精彩紛呈。
從剛纔起,無數嘲諷熒光男二百五的,大快人心的,乃至於專心致志舔屏的都險些在手電亮起的-
[“這這區,這是我這種二百四十個月的孩子能看的”]
[“救太久沒見過這種場面了,我yue--"]
[“媽噠,我想到了他會很明間,但是我沒想到他這麼陰間。”]一條彈幕浮現在最頂端,啥時候嗎”]
[“草,好像是那個叢林副本,裏邊有個猥瑣男,還有這個副本里那個小哥哥。”]一人答道。
[“眠眠這都不忘要求給我們打碼,i了i了,真是媽媽的好大兒!”]
[“草,媽粉已經母愛變質了,我宣佈這是我老婆!”]
姐妹們怎麼每場總有那麼幾個不知好歹的,非要跟。”
[“就是,後面排隊去,我先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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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內,緊張的氣氛卻自始至終蔓延着,和彈幕壓根就是格格不入。
“夜晚的變故,會和那個停屍房消失的屍體有關嗎”
莊樓藉着火光總算是看清了大廳之中混亂血腥的一切,連眼皮都不由得一跳,卻看見蘇眠蹲下身來,似乎是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地上老頭老太太的腳。
“地上的腳印不是他們。”蘇眠搖搖頭,“至於那個消失的屍體我也不清楚。”
他擡起手來,看着自己手臂上玻璃碎片劃出來的傷痕,有些蠻不在乎的甩了甩。擡手捏了捏眉心,“目前沒有更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腳印、屍體和病患這三者有何聯繫。”
胸前伯爵之心又是一陣滾燙,他低頭看了看,就看見那一抹熟悉的紅色光亮透過了病號服的布料,顯露在面前。
“要出去跟秦若冰匯合嗎”莊樓看了看他,微微皺了皺眉。卻是話音剛落,頭頂上驟然便是一陣混亂的咚咚響聲。哀嗪和叫喊在這一瞬間層出不窮。像是那些病房中的病人都被徹底激活了病症,紛紛走出了房門。
更加詭異的是,這個醫院的醫生和滬士竟然再也沒有出現過。
“住院部在樓上。”蘇眠面色一沉,“只能往外跑了。”門外火勢翻卷着,而他此時此刻卻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個躺下多時的身影竟然危異的緩緩屈動着手指,一點一點僵硬且怪異的爬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