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聲一道接着一道，不緊不慢。
羅琳琅推門而入，耐心地坐在一旁喝茶，但舉起的茶杯，沒到嘴邊，便又落下，片刻後再次擡起。
昭示着他內心那複雜的心情。
很快，有節奏的敲擊聲停了下來，老者回頭望向羅琳琅，道：“羅兄，你心亂了。”
羅琳琅苦笑一聲，“我也不想亂心，但不得不亂。”
“出事了？”
老者語氣依舊平和。
“確實出岔子了。”
羅琳琅點了點頭，“本以爲的勝券在握，沒想到在瞬息之間翻盤，滿盤皆崩。”
“李星魂現在不但名聲大噪，更盡得人心。”
“另外渭府已經開始調查了，抓了不少我安排的眼線，唯一的好消息是，眼線都被我種下神魂禁制，吐露不出半個字來。”
“但這第二次交鋒，我們終究是輸了。”
他將方纔發生的事情陳述一遍。
老者坐在那，一言不發。
這場人心之爭，是他準備充分且蓄謀已久的，本以爲已經將李星魂逼到了死角，接下來就等衆人趕赴人皇殿，就算大功告成。
可沒想到，在這種局勢下，李星魂還能翻盤。
過了許久。
讓羅琳琅感覺如一個世紀漫長。
老者才動。
他緩緩起身，遲疑片刻，斟酌道：“看來，李星魂早在得知這件事時，就已經察覺到我們的存在了。”
“他故意收下所有厚禮，除了麻痹我們外，還爲了演一齣戲。”
“在這齣戲中，他讓自己的聲名跌到谷底，再一舉反彈，這樣一來，那些先前痛斥他的散修們，就會心生愧疚，同樣也會更敬服他。”
“小小年紀，對於人心的把握卻如此老道，辦起事來，更是不溫不火，沉得住氣，即便是我當初也沒有看穿他的構想。”
“此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啊。”
這一次，他算是真正重視李星魂了，不再把他當成一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
羅琳琅眼中迸濺怒火，“這小子太陰了，分明是我們送的厚禮，卻讓他得了人情，這豈不是慨他人以慷？”
只要一想到，他這幾日送的那些重禮，非但沒有成爲壓垮李星魂的一根稻草，反而助他扶搖而上……
即便是羅琳琅執掌星隕閣，財大氣粗，也有種吐血的感覺。
老者聞言輕輕搓動念珠，“羅兄，區區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無須自擾。”
羅琳琅呼出一口長氣，寒聲道：“身外之物還在其次，主要是李星魂現在還活蹦亂跳，比來時更聲名大噪，我們所走的兩步棋，全都爲他做了嫁衣，這股鬱氣不出，我心難靜。”
老者沒有立刻迴應，而是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後道：“無妨，我之前就說過，還有第三步棋。”
“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
……
就在羅琳琅和老者密謀時。
遠隔百里的迦禪古寺。
這座恢弘巍峨的清淨之地，搖曳着一株株菩提樹，處處散發禪意。
“嗡嗡嗡！”
忽然之間，虛空毫無徵兆泛起一陣陣漣漪，跟着一道璀璨的佛光，自遠處而來，鋪出了一條聖路，散發出一股衆生平等的禪意。
他一步步走來，一步一生蓮，晶瑩剔透的蓮花栩栩如生，自聖路上一一點亮。
“有貴客來訪。”
迦禪古寺的僧人被驚動了，紛紛走出，望向前方。
就見一箇中年男子顯現，看着約莫四十來歲，光頭如星辰，面色悲苦，滿眼蒼生，腳下生蓮，行走間有宏大的梵音響徹。
如此異象，只有將佛法參悟到極深的地步，才能凝現出來。
“貧僧乃是從萬瓊界而來，聽聞迦禪古寺佛法精深，特意前來問禪。”
中年男子施禮，搓動佛珠道。
“請！”
衆僧恭迎回禮。
……
接下來的數日，風平浪靜。
前來渭府送禮的人，大爲銳減，各大藥材鋪、拍賣行驚奇之餘，也有些遺憾，畢竟前幾日的銷量，已經抵得上平時三個月了。
“不愧是李界子啊，名人效應，憑一己之力，把我們的庫存全都清空了。”
仙藥閣，這裏是深藏在衆多街道中的一家藥堂，規模不小，名聲也不弱，在一衆鋪子中足以排進前三。
此時老闆奉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雖說前段時間售出的多是普通仙藥，但勝在量足，還是讓鋪子賺的盆滿鉢滿。
“聽說那位李界子還是仙界煉丹師，造詣極深，如果能請來我仙藥閣坐鎮，絕對能大大提高銷量。”
在奉春看來，李星魂就是個寶庫，誰要是能和他拉近關係，好處絕對難以估量。
只是渭府門檻高，跨不過去啊。
“對了，前段時間補的貨，估計要到了吧？”
一身青袍的奉春，換來一個夥計問道。
“已經聯絡過了，就在今天。”
夥計點頭哈腰。
“好，這批貨補上來，後面就沒什麼事了。”
奉春微微頷首，順着木質樓梯上了三層。
……
而此刻。
在北海王域之外。
天空中飛着無數道身影，進進出出，映襯着這片王域的繁華。
百里之外，有一行商隊以極快的速度破空，那些人坐在一架架飛舟上，每個人都氣機勃發，赫然是合道高手。
爲首的飛舟，還繪刻着一個圖案，經常出入北海王域的修士能認出，這赫然就是仙藥閣的標誌。
“轟！”
眼看王域在即，毫無徵兆的，虛空中斜插過一道雷光，噴涌而出，宛若擎天巨劍般，劈在了飛舟隊中。
當場就打飛了七八個護隊修士，受傷最終的，甚至五臟俱裂，差點身死道消。
“什麼人？”
領隊的修士走出。
他體魄修長，儀表不凡，看容貌與那老闆奉春有七分相似，赫然是奉春的兒子。
“人族，都該死！”
虛空中，一大團雷光噴涌，其中隱現龍首人身的輪廓。
這五個字，也似驚雷炸落般，震得虛空搖晃，衍生裂縫，許多修爲弱的修士，甚至感覺眼冒金星。
便是那領隊也都色變，“龍首人身？雷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