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記得一雙眼睛。
“不,我要說,”元知秋嘶啞着嗓子,聲音中帶着微微的哭腔,“世人都道我身爲公主,錦衣玉食,該是無比的暢快,可其實不然,我的父皇,我的丈夫,我身邊所有所有的人,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每每到夜裏,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都在害怕,害怕明天醒來我又會變成一個對所有事情都全然陌生的人。”
“只有這雙眼睛,這雙眼睛的主人,他是我熟悉的,我敢肯定,在我過往的日子裏,他一定很重要。”
元知秋猛地攥住豔孃的手背,滿眼期盼的看着她,“所以,幫幫我好嗎?你不用告訴我他是誰,就幫我找到他,好嗎?”
豔娘從未見過王妃如此卑微的一面,她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一瞬間,豔孃的心痛的幾欲無法呼吸。
“好,我幫您找。”
豔娘走的悄無聲息,好似宮裏從未出現過這個人一樣。
左拂從侍女口中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急忙來看望元知秋,等看到她悠然的擺弄着花草,臉上並無異樣,總算鬆了口氣。
蠱蟲固然有用,可凡事免不了意外,元知秋又極爲敏感,他不敢安插眼線,還好豔娘自己離開了。
豔娘離開皇宮之後迅速回到了她和繪春一起居住的客棧。
剛要進門,就看到繪春被一個男人背在身上匆匆離開,旁邊還有一個男人躡手躡腳的四處張望。
繪春四肢低垂,連腦袋也沉沉的搭在男人的肩頭,加上這附近傳來的香氣,斷然是中了迷藥。
他們抓繪春做什麼?難不成是要賣了?
豔娘瞳孔一縮,迅速將自己的身體隱於黑暗之中,悄悄的跟蹤抓走豔孃的兩個男人。
兩人在黑夜中揹着繪春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院門口停了下來。
探風的男人接連敲了兩下門環,又踢了三腳之後,院門緩緩打開。
豔娘等到他們都進去之後,悄悄的發翻牆進了院子。
可她剛一落地,身體左側猛地傳來一股掌風,豔娘不敢硬接,順勢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站了起來。
擡頭一看,對面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豔娘心中頓時一喜。
“雲墨?”
雲墨也沒想到偷溜進來的人竟然是她,迅速收手,將人迎進了屋內。
“王妃什麼都不記得,北薊皇帝和左拂將她看得牢牢的,我不便將她帶走。”
雲墨則開門見山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必須找到王爺,不然再繼續讓這個假王爺在宮中肆意妄爲。”說到這,他眼眸微眯,瞳孔中迸發着無盡的恨意。
豔娘也覺得雲墨說的有道理,但心裏卻更擔憂元知秋。
“王妃在宮裏的情況也不好,北薊皇帝似乎很怕她想起過去,看似疼愛,卻等同軟禁,正好你們來了,不如我們先想辦法把王妃救出來,再想辦法找王爺。”
“救她?”
雲墨冷冷的哼了一聲,清白的臉色在燭光下顯得有些猙獰。
“若不是因爲她,淮王府怎麼可能失火?王爺又怎麼可能失蹤?王爺若沒有失蹤,我凌風閣的那些弟兄就不會枉死!”
他近乎咬牙切齒,脖子上的青筋如同纏枝的樹藤,根根觸目。
“何況,人家如今可是北薊國的公主,萬人敬仰,用得着咱們救嗎?沒準人家享受的不得了,救出來反倒覺得咱們多管閒事,賜咱們一死呢!”
豔娘沒想到雲墨居然說出這種難聽的話,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雲墨,你怎麼能這麼說王妃?”
“我說錯了嗎?”雲墨冷笑一聲,“既然王爺不在這裏,我也不需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說着,起身出門,帶着人離開了。
豔娘看着雲墨匆匆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繪春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當她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嚇的差點叫起來,幸好豔娘及時出現,她才冷靜下來。
豔娘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對回春說了一遍。
末了補充一句,“我覺得雲墨有些不大對勁,你若是以後碰到了,也多堤防一些。”
繪春點頭,“豔娘,你還沒說王妃現在怎麼樣?”
提起王妃,豔孃的眼瞼落了下來。
她拿出臨走時元知秋交給她的畫像,沉沉的開口:“王妃失憶了,可她卻唯獨記得淮王的眼睛,這是她畫下來,託我去找。”
繪春看着畫像,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王妃真是太可憐的,也不知道王爺到底在哪,若是他在,一定能把王妃救回來的。”
豔娘垂眸。
是啊,若是王爺在,一定能想辦法將王妃救出來。
可他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