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譽委屈巴巴地閉嘴。
一旁的李松霖瞧她可憐兮兮的,實在忍不住了,對方長譽說了實話,“方主子,其實聽聞方公子中毒後,殿下就已經安排了青州的人手去幫忙,這會兒想必已經診治過了。”
方長譽突然眼前一亮,“真的?”
李松霖肯定地回答她,“當然是真的,殿下可十分愛惜人才。”
朱啓鐸剜了李松霖一眼,訓斥道,“要是掌嘴不夠你長記性,就去領軍棍。”
李松霖趕緊求饒,“屬下知罪。”
李松霖心裏卻在想,好事都做完了,偏偏要裝冷麪閻羅,他就是喜歡看方長譽着急,就是喜歡讓方長譽求着他、巴結他吧。
方長譽立刻歡天喜地,爬起來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殿下,您怎麼這麼好呀?”
朱啓鐸十分嫌棄地甩開她,“撒手,一邊兒去。”
方長譽笑容抑制不住,“殿下,您是我的恩人,讓我爲您做點什麼吧。”
“你能做什麼?”
方長譽想到他這兩日心情不好,就提議道,“我進宮去幫您探望王太嬪吧。先皇只命令王太嬪不能接近您,卻沒說不能接近您的侍妾呀。按照禮制,我進了王府做侍妾,也該給您的母妃請安。”
說起這事兒,朱啓鐸就上火。
他是非得滅了秦氏全族,才能改變這十多年來處處受阻的局面。
方長譽又問了一句,“殿下,讓我去吧,我去陪您的母妃聊聊天,讓她也高興高興。”
朱啓鐸想了想,“好。”
方長譽心想,真是不容易,這可是朱啓鐸頭一回如此爽快地同意她的提議。
不過,她不在意朱啓鐸的態度,畢竟朱啓鐸幫了方家,她理應要回報。
早膳之後,朱啓鐸命人從王府庫房取出了一些東西,從中挑選幾件,送進宮去給王太嬪。
安王府裏御賜的東西,都是天底下最上品的,尤其是那一塊塊晶瑩剔透、光潔無瑕的翡翠料子,看得方長譽兩眼直放光。
黃金有價玉無價,最上品的玉石料子往往一出世,就被皇家壟斷了,少量被頂尖的勳爵富貴人家收藏,尋常人家是見都見不到的。
方長譽嘖嘖稱奇,大塊大塊的冰種料子,就這樣隨便堆在庫房裏蒙塵,真是可惜了。
她隨手拿起一塊板料,對着窗邊比劃着,“這塊毛料子還沒打磨拋光,就已經透手了,做出成品來絕對驚豔。”
朱啓鐸絲毫不感興趣,驚不驚豔,不過是世俗人的追捧罷了。放在那兒,徒佔地方,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放在陵墓裏,還招盜墓賊。
“擺設罷了。”
方長譽心想,這種話也就只有他這樣的高貴皇族才說得出,從小司空見慣,也根本不需要它彰顯身份。甚至,玉器不夠完美,還配不上他的身份。
她就是個世俗人,她就喜歡無暇美玉。
方長譽兩眼期待地看着他,“殿下,您讓我做了侍妾這麼久,還沒給過我賞賜呢!”
她是看上玉料毛胚了吧?
朱啓鐸不接茬,反問,“有多久?”
方長譽厚着臉皮道,“好些天了。”
“討得主子歡心,纔能有賞賜。”
朱啓鐸對女人的用品知之甚少,就由着方長譽安排。
這次去的目的,是先去探探風,方長譽就只挑了幾匹料子、幾件首飾,隨後,她又讓侍女去尋來一袋葵花籽。
朱啓鐸看着,微微蹙眉,“你少勸太嬪磕瓜子!”
方長譽解釋道,“殿下,炒熟了的纔是瓜子,這是生的葵花種子,人家是要拿去種的!等到了花期,一大片金燦燦的葵花向陽開,王太嬪看着心情也舒暢些。”
方長譽說完,發覺他在認真地聽着。
“殿下,您瞧我這般安排,可還妥當?”方長譽邀功似的問他。
朱啓鐸沒什麼表示,他沒說妥當,也沒說不妥當。
他並不關心送什麼去,他只需要有個人去打聽打聽母妃的近況,順便,也讓母妃知道他一切安好就夠了。
在他看來,男人不該耽於這眼前的小兒女心思,剷除秦氏,纔是根治之法,爲此,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甚至,可以釜底抽薪,除去對秦氏放任不管的皇帝。
他出生二十三年,他們母子就被秦太后打壓了二十三年。
夠了。很夠了。
從前他太小沒有能力,不得不隱忍再隱忍,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已是大大不同了。
在皇帝縱容秦氏玩弄權勢、啃噬國家骨血的這些年裏,他已經在軍隊裏積累了足夠多的過命親信。
只要他想,只要他一聲令下,控制宮城,都用不了十二個時辰。
京城這些已經腐敗多年的守衛軍,和他們手裏因爲貪腐橫行而陳舊破敗的武器,面對他手下常常與蠻族打硬仗的親軍,根本不堪一擊。
方長譽發覺,朱啓鐸大多數時候都是這個樣子,冷冰冰的,也不肯多說話,要他肯定地答應一件事,可十分不容易。
方長譽又催問他,“殿下!您倒是給句話呀!”
朱啓鐸只冷聲吩咐道,“見了太嬪,不該說的別說。”
“哦。”
收拾妥當後,方長譽帶着宮裏來的三個人出發了。
終於出了安王府的大門,這回還不用跟朱啓鐸同行,方長譽覺得空氣裏都散發着自由的芬芳。
方長譽小時候常進宮,還算輕車熟路。周芹給她帶路,到了一處偏僻的無名殿閣,這就是王太嬪的居所了。
走進殿中,雖然陳設簡樸,但收拾得十分乾淨。
殿中坐着一位中年婦人,她穿着打扮也太簡樸了些,還比不上富戶人家。她的身邊也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伺候着。
方長譽給這位中年婦人請安,“妾給太嬪娘娘請安。”
王太嬪一臉溫柔淡笑,“早聽鄭太后說,你是方謹行的女兒,叫長譽。真是個標緻美人兒啊,安王的眼光真不錯。”
方長譽心想,連太嬪都承認她是美人,偏偏朱啓鐸視若無睹,哼!
“太嬪娘娘,您謬讚了。”
“安王還好嗎?”
“嗯,挺好的,安王已經回京,想來過不了多久,您母子二人就能相見了。”
王太嬪嘆嘆氣,“唉,誰知道呢?我只盼他平安康健,旁的不敢多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