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府邸裏。
以秦首輔爲首的當朝權貴們,在進行着例會。秦首輔官當得大,快把自己家裏變成議事朝堂了。
有人蔘奏他結黨營私,可皇帝不想管。
此刻,許志綱大兒子許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首輔,您可得幫我們許家做主啊!家父自從那日從馬車上墜落,至今還沒清醒,就剩一口氣了。安王手段狠毒如蛇蠍。”
秦翊祺不悅道,“我兒子也是你好兄弟玉瑛還被困在郊外,凶多吉少,你讓我如何替你做主?難道,我不必考慮玉瑛的安危嗎?”
許培道,“爲今之計,咱們必須同心戮力,讓他趕緊大婚了滾到他的封地去,不能再讓他在京城禍害四方了。”
可問題就是,怎麼讓他滾?
安王兵權在手,一旦動硬,他不得造反呀?京城周邊衛所的兵,跟他手下那羣野蠻人對戰,只怕討不了什麼便宜。皇上對此,竟然放任不管。
秦翊祺感覺焦頭爛額,吩咐都察院御史張應芳,“老張,再多安排一些人,多提一提安王大婚一事,順帶着再提提冊立太子。”
張應芳答,“是。”
秦閣老一張嘴,下面人跑斷腿。
不到三天的功夫,那催促安王大婚、催促皇帝立儲的摺子,就堆滿了皇帝的書案。
皇帝煩躁了一刻,然後棄之不理,轉而開開心心找莊妃去了。
論敷衍了事,沒人能比得過皇帝。
前朝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朱啓鐸的耳朵裏。
朱啓鐸一個人放鬆地倒在榻上。他身體是放鬆了,腦子卻放鬆不下來。
剛剛鄧副將來過了,說了一些話,中心思想就是,軍費仍然很喫緊。
李松霖提醒他,“殿下,該用膳了。”
朱啓鐸道,“去秦家傳個話吧,本王約秦玉璃遊湖。”
李松霖一愣,“殿下……”
跟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主子喜歡誰,他大概比主子更瞭解自己。主子就是喜歡方長譽呀,可他現在要接觸秦玉璃了。
朱啓鐸又吩咐,“另外安排一條大船。”
李松霖只能應,“是。”
另外安排一條大船,是不願秦玉璃踏足他的小畫舫,那個地方只有方長譽去過。
李松霖急急忙忙地趕到暢懷居,給方長譽通風報信,“側妃娘娘,大事不好了,殿下約秦玉璃明日遊湖!”
方長譽愣了好半天,呆呆應道,“哦。”
李松霖道,“您得去阻止呀!”
方長譽笑了笑,“我哪有這個權力?”
“您去阻止,說您不願見他與別的女子來往,殿下會聽的。”
“我……沒有權力也沒有立場阻礙安王殿下。”
李松霖有點着急,認真地跟她分析起來,“殿下若是與秦家越來越密切,不就會越來越疏遠方家嗎?您也不在意這件事嗎?”
方長譽心裏咯噔一下,李松霖說得十分在理。
一直以來,朱啓鐸都有着自己的計劃和安排,他可以爲了目的打壓秦家,也可以爲了目的與秦家休戰,甚至緩和關係。
朱啓鐸爲了和秦家緩和了關係,既能向秦玉璃拋橄欖枝,就能對秦家的一些作爲置之不理。
她的確要想辦法阻止,不能讓朱啓鐸跟秦家往來密切。
秦家府上,安王的邀請已經送到,秦玉璃正爲明日去遊湖而請示父親。
“爹,您就讓我去嘛,好不好?”
秦翊祺道,“那安王挾持了你哥,這會兒又來約你,擺明了是動機不純。”
秦玉璃道,“爹,女兒就是要去!這事關女兒的終身大事。”
秦翊祺怒道,“你哥要是知道你這麼沒出息,肯定要氣死了。”
秦玉璃勸說道,“爹爹,您和安王殿下鬧得那麼僵,沒有任何好處,以後還會麻煩不斷。如果能借一門婚事破冰,安王殿下不再視您爲敵,您也少了很大的麻煩呀!女兒若能嫁入王府,陪伴在安王殿下身邊,也能時時勸說殿下,念着秦家的好。”
秦翊祺一想,也有些道理,如果結爲姻親,安王那個殺人如麻的屠夫別再針對秦家,甚至可能成爲秦家的助益,也未嘗不是好事。
“爹爹,難得安王殿下肯主動拋來橄欖枝,您就別猶豫了。成與不成,女兒都沒有怨言。”
“你去吧。”
秦玉璃開心福身,“謝謝爹爹。”
第二日,秦玉璃盛裝打扮着到了好山園,蕉雨汀的侍女把她帶到了一艘大船上。
秦玉璃見到船上坐着的朱啓鐸,臉頰又泛起了紅。
秦玉璃跪地叩拜,“小女玉璃拜見安王殿下。”
“起來。”
秦玉璃站了起來,規規矩矩地退到一旁。
朱啓鐸又補了一句,“坐下。”
“是,謝殿下賜座。”
秦玉璃便不疾不徐地慢慢坐下,將衣襬、衣帶、袖子理了又理,理得端端正正的。坐好了,她目不斜視微微垂眸。
朱啓鐸心想,這要是方長譽,還不等他開口,那屁股就蹭到凳子上了,坐也沒個坐相。
“開船吧。”
“等等等等!”一個清泠泠的女聲從遠處傳來。
方長譽提着裙襬,一溜煙兒跑到湖邊碼頭,跑到了遊船上。
朱啓鐸瞧了她一眼,“你來幹嘛?”
方長譽剛一路小跑,還喘着氣,厚臉皮地笑笑,“聽說殿下游船,我也來湊個熱鬧。”
朱啓鐸瞪了她一眼,“你看不清這是什麼場合嗎?什麼熱鬧你都要湊?”
“什麼場合?不就是殿下和姑娘約會嗎?可是,人多點不是更熱鬧嗎?我又不會打擾到你們!”
“到底想幹嘛?嗯?”
方長譽一臉無辜,“人家沒想幹嘛,人家就想加入你們。”
朱啓鐸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拎着她的領子,往外走。
方長譽抱怨道,“哎呀,殿下別拽我領子啊,勒得慌。”
朱啓鐸一路把她拽到外面,低聲質問她,“你自己對本王避之不及,卻還想攪黃本王的婚事?”
方長譽往船艙裏看了一眼,“殿下,您真的要娶秦玉璃當王妃嗎?這不行啊!”
“下船!”
方長譽心一橫,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大叫道,“不要啊,殿下!我這麼快就失寵了嗎?您遊湖都不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