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相討喜,人又乖巧聽話,小時候不論到哪都有一堆人圍着逗。
爹孃最愛叫她小甜心,等她長大了害臊得不行,纔不那樣叫了。
蘇恬身爲問仙門掌門獨女,身份尊貴,全門派上上下下的人都追着她當玩伴。
宗門每座山頭的靈獸,都爭着當她坐騎。
迎接她的從來都是歡聲與笑語。
蘇恬將自己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看見少年腦袋旁的零蛋,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爲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她想破小腦袋瓜也想不出答案。
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一個可憐的少年被人圍毆了,她蘇恬作爲正義的化身挺身而出,趕跑壞人,還奉獻了珍貴的一品丹藥,按照常理少年醒來後應該對她這位救命恩人表示感謝。
嗯,似乎剛剛道謝過了
但是!他腦袋旁的零蛋是什麼意思啊!
雖然中間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少年吃了丹藥還嘔出一大口血,但總歸人是活了。
蘇恬是個做好事不求回報的人,可就算她再不濟,少年也不能給她打零分吧!
她還從來沒見過誰對她的好感度是“0”。
真是今生第一次!
蘇恬拍拍裙襬站起來,有些委屈地想問問少年,“你,你”你爲什麼這麼討厭我呀?
可一接觸到少年鴉黑的眸子,她瞬間就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兩者對視半晌,蘇恬才憋出句“不用謝”。
少年傷得不輕,既然醒了就該儘快離開祕境治療。
蘇恬見少年一言不發地盯着她,渾身都彆扭極了,於是又矮下身子坐在他身旁。
蘇恬道:“你的傷看上去挺嚴重,還是趕快出去治療爲好。”
少年卻淡淡一笑,語氣說不出來是嘲諷還是什麼,“無事,死不了就是了。”
蘇恬對少年的態度感到震驚,“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少年仍是一臉風輕雲淡,“與你無關吧。”
蘇恬確實沒有立場指摘他,聞言訕訕一笑,也不說話了。
兩人萍水相逢,她雖救他一次,但也無權干涉他的想法。
再說他腦袋旁還頂着一個刺眼的零蛋,顯然是對蘇恬毫無好感。
她將綁在枝頭的夜光石收回手中,又重新掏出尋石盤,準備繼續祕境歷練。
蘇恬給少年塞了幾顆丹藥,便與他道別。
“我同你一起。”少年扶着樹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啊?你說什麼?”蘇恬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同你一起。”少年又重複一遍,怕蘇恬聽不懂似的,解釋道,“你去尋靈石,我便幫你。此番你幫了我,我也得幫你,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直到他完全站起來,蘇恬才發現這個看似清瘦的少年身量極高,她才堪堪到他肩膀,說話間她都得一直仰着頭。
也難怪拖起來那麼累
少年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神情倨傲,彷彿此時有求於人的是蘇恬。
蘇恬突然被他氣笑了。
他以爲她是什麼人,怕她挾恩圖報嗎。
蘇恬扯出個牽強而不失禮貌的笑,“那到不用了,我做好事從來不圖什麼,你不用將這事放在心上。”
說着,她看了一眼尋石盤,指針仍指向南方,她還需要再走不知道多遠。
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
走着走着,蘇恬的夜光石突然出現了故障。
夜光石一閃一閃的,在黑暗中就像一隻即將熄滅的蠟燭。
就在這時,蘇恬左半邊身子一涼,夜光石忽地滅了。
她陷入了濃稠的黑色中。
眼睛不能視物,其他感官反而更靈敏了。
樹葉“沙沙”響個不停,無名風從前方陡坡俯衝而下,襲亂了蘇恬的長髮。
“再這樣下去,走個三年你也找不到一塊靈石。”
有些沙啞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蘇恬猛地打了個激靈,反手就是一巴掌揮去。
那人反應迅速,立馬接住了她的手腕。
蘇恬手腕處傳來溫熱的觸感,握住她腕子的手如鐵鉗般將她桎梏。
“呼——”
火摺子亮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率先撞入她眼簾。
是他。
少年放開蘇恬的手,將火摺子舉在身前,腳下的路便被照亮了。
“你一直跟着我?”
少年皺了眉,似乎不滿蘇恬的語氣,“我說了要還你人情。”
“我也說了要你不比放在心上啊。”蘇恬有些抓狂。
問如何和一個固執的人講道理,在線等,急。
冷靜後想起少年剛剛說的話,他怎麼那麼篤定她找不到靈石呢。
蘇恬問:“你憑什麼說我找不到靈石?”
“你的尋石盤被人動了手腳,沒發現嗎?”
此話一出,無異於平地驚雷。
蘇恬心中掀起了一片大浪,臉上也抑制不住地表現出驚訝。
尋石盤是問仙門統一分發給試煉弟子的,每位弟子都一樣,無一例外。
“不信嗎那你看看尋石盤底部,上面是不是沾了石爐灰。”他將火摺子遞到蘇恬跟前,讓她仔細看清楚。
石爐灰是大鼎上供奉神仙的香燭燃盡留下的灰,獨作一處時並沒有什麼用處,可當它與能夠尋物的法器碰到一處,就會干擾法器發揮作用。
蘇恬不敢置信地將尋石盤翻過來,在指針正對下方的隱蔽出,真的摸到了一抹石爐灰。
她捻了捻手上的粉末,回想起梅師姐將尋石盤遞給她時臉上的表情。
梅蘭衣臉上掛着和善的笑,藏在往日笑面下的,卻是隱蔽的、晦澀的、狡詐的、不懷好意的心。
尋石盤在發給弟子們之前都是由門派收管,尋常時候都見不到。
保管尋石盤的長老當然不可能做手腳。
能獨獨讓她的尋石盤出故障的,只有接觸過它的梅師姐。
回想起往日與梅師姐的交往,和她盈盈笑臉旁的“38”,蘇恬感到一陣頭疼。
她想等離開祕境後,再問清楚師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尋石盤她拿了一路都沒發現異樣,偏偏少年一眼就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