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專家,我沒有開玩笑的。”易鳴見項專家誤會,很認真的補充了一句。
但現在易鳴的話,項專家哪能聽的進去?
他轉過臉,繼續看着項得水。
蹲在項得水身邊的李雲天,四下看了看,沒見着抽紙之類的東西,只好用袖口幫項得水把鼻下和眼角的血擦乾淨。
擦的過程中,李雲天虎目含淚,手有點哆嗦。
易鳴見狀,說道:“叔,水叔沒事。”
李雲天轉過臉,擠出些笑容,點點頭。
他不是不相信易鳴,而是他剛剛幫項得水擦血漬時,發現項得水的身體正在變冷。
畢竟易鳴這孩子的本意是好的,而且剛纔也那麼努力了。
那種神乎其技的施針方法,是他聽都沒有聽過的。
任何醫生都會出現誤診誤治,人不是神,誰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正確。
見李雲天和項專家都不信,易鳴也不再做過多的解釋。
他現在虛的慌,得抓緊時間恢復精力和體力。
在一片悲苦的氣氛中,李雲天和項專家已經將項得水收拾乾淨。
易鳴也趁着這功夫,將精力和體力恢復到了九成以上。
他站起身,走到項得水的身邊,蹲下來仔細觀察着。
此時的項得水臉上還留着些痛苦的神情,雙眼閉着,呼吸很輕很輕,幾乎和停止呼吸的狀態差不多。
易鳴觀察的重點放在項得水太陽穴兩邊的血管上。
項得水記憶神經元被解封后,李雲天和項專家沒有注意到,項得水太陽穴兩邊的血管顏色加深,並且微微凸出皮膚,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觀察了一番血管的情形後,易鳴的臉上有了些笑意:“還行!”
項專家聽罷,恨不得一口咬死易鳴。
還行?
把人都治死了,還行?那什麼纔是不行?
李雲天道:“我打個120吧。”
“嗯。”項專家應了聲。
易鳴也沒管這兩位帶着很深誤解的長輩情緒,他站起身來四下打量起項得水的住處。
先前沒得着空,沒有注意屋裏的情況。
這一打量後,易鳴就覺得有些心塞了。
項得水住的這個地方,比李雲天當初落難時候的住處還要簡陋。
整個屋子是一個大通間,一張牀,牀板上鋪着稻草和一牀捲起的被子。
屋外拉着的那一板車稻草,估計就是用來添換牀鋪上的這些稻草的。
這個時代,還用稻草當墊牀的,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靠近牆角的位置,有一個燒柴火的土竈。
土竈邊的大窗戶上歪歪斜斜的釘着幾根木條,有幾根木條的一頭已經脫落,軟趴趴的耷拉着,風一吹時搖搖蕩蕩,撞在窗戶上咣咣作響。
牆皮受潮發黴,七七八八的掉落了很多塊,像一片得了牛皮癬的皮膚。
整個屋子陰冷潮溼,連光線都顯的昏暗了幾分。
易鳴捏了捏拳頭。
老爹的拜把兄弟,一個願意以命相托的前輩,竟然被人逼迫到這種地步!
“橫村!崔家!”易鳴冷冷的說出了這四個字。
過了一會兒,120急救車到了。
醫護員將項得水搬上了單架車,擡了出去。
李雲天項專家和易鳴都默默的跟在後面。
走了一段路,易鳴停了下來,轉身再看了一眼這間破敗的老屋。
“以前怎麼樣,我沒辦法管;現在我回來了,這種事,永遠不會再發生!”他神情冰冷的說道:“本君的人,不允許活的這麼慘!”
項專家跟着救護員一起上了救護車,李雲天也想上車,被項專家面無表情的拒絕了。
李雲天能體諒項專家此時的心情,只好默默嘆口氣,回到了車裏。
“易鳴,六哥......”李雲天欲言又止。
“叔,水叔沒事的。你要相信我。”易鳴知道李雲天想問什麼。
易鳴的這句話李雲天以前就聽過,但李雲天親手爲項得水擦過血,身體的溫度不會作假,他搞醫藥這一行年頭不短了,自認爲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
可是易鳴的態度這麼肯定,李雲天想想過去發生的那些事,好像都會出現反轉,對自己的判斷有些動搖。
“唉......希望吧!”他將車打着火,跟在救護車後面,一起向仁愛醫院的方向駛去。
到了醫院,項專家再次拒絕了李雲天和易鳴的
幫忙。
項專家現在最信不過的人就是易鳴,哪怕易鳴再碰一下項得水,項專家都覺得不舒服。
易鳴沒強求,反正到時候事實會證明一切,現在解釋太多不止沒用,還招人嫌。
爲了不礙項專家的眼,易鳴就沒守在急診手術室前,轉道去了ICU。
站在ICU的門外,看着病牀上的三個人,易鳴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收了起來,嚴肅的幾乎讓人認不出。
刑天明三個人到現在沒有一丁點醒過來的跡象。
易鳴可以想像的到,這三個人,每個人都孤身成軍,?在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裏苦苦尋找着出路時的情形。
即使如他,這個時候同樣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當一個旁觀者,在一邊靜靜的看着。
這種感覺......讓易鳴覺得很不舒服。
天道無仁,人力終有盡處。即使如他,也有辦不到的事!
拄着雙柺的方寸言,無聲的走到了易鳴的身邊,站成一排。
木青華和葉子媚站在兩個男人的身後,都沒說話。
“刑哥是我的領導,也是我哥。如果可以,我真願意用自己的這條命換他的。我沒了,刑罪科不缺啥,但刑罪科沒了刑哥,就不是完整的二區刑罪科。”方寸言看着刑天明三人,輕聲道。
易鳴的手悄悄的捏成拳頭,沉默着。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如果再有這樣的機會,我們還會做同樣的選擇。我相信刑哥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嗯。”易鳴只回答了一個字。
兩人又沉默了,只是靜靜的看着病房裏的三個人。
隔了會,易鳴轉臉看了看方寸言,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三個人醒不過來......”
方寸言渾身劇烈的震顫了一下,抓着柺杖橫杆的握緊,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你一個人,要活出四個人的樣子!連着他們三個人的份一起,好好活,活出個樣子來。”易鳴道。
“我會的!”方寸言紅着眼眶,咬着牙道。
“我幫你!”易鳴在方寸言的肩膀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