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巴了幾下眼睛,我又回頭看向這個油頭西裝男,迷迷糊糊地問:“你誰啊?”
“您好,我是鼎豐地產的業務經理,我們老闆想見見您。”說完,這個穿西裝的油背頭就用兩手遞來了一張名片。
我接過來看了眼。
鼎豐地產,韓雪峯。
“你公司這名不怎麼吉利,頂風,路多難走啊。”我把名片還給他說。
他尷尬笑了笑,沒伸手接名片,解釋說:“我們公司的名字意思是問鼎和豐收,不是您說的那個逆風。”
“隨便吧,你們要找常安就去小公園,他在那邊住。”我又把名片朝他推了下。
他只好把名片又收回了口袋,向我解釋說:“您可能沒聽清,我不是想見常安,而是常安先生向我們老闆推薦了您,所以老闆讓我來這裏接您。”
大概是因爲昨晚全身都疼,所以根本沒怎麼睡着,現在腦袋昏沉沉的,有點疼,還很困。
我覺得他這話好像哪裏有問題,但腦子就是不轉,想不出來。
我擡手示意讓他等一等,然後站起身走到陽光下,衝着太陽伸展了一下雙臂,連續做了個幾個深呼吸。
一頓操作,腦袋終於清醒一些了,再回頭看這個叫韓雪峯的,我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我走到他面前皺起眉頭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
“這個我也不清楚,是常安先生讓我過來這邊找您的,他說貴人就在公交車站。”韓雪峯摸着他的油頭,露出一臉和他頭髮一樣油膩的笑,眼角堆滿了皺紋。
我心裏覺得奇怪,坐過站這種事情難道常安也能算得出來?
算這麼準,他也不怕折陽壽。
“你們老闆是誰啊?我認識嗎?”我好奇地問。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韓雪峯賠笑道。
“這不清楚那不清楚,你到底清楚什麼?”我有些“起牀”氣。
韓雪峯尷尬地笑了笑,站在那爲難地搓着手。
我無奈一聲嘆,覺得他也就是個聽話跑腿的,問再多也沒意義。
看看敞開的車門,再看看空空蕩蕩不見公交影子的港口公路。
算了,不如坐個順風車,常安介紹的應該沒啥問題。
想罷,我就坐到了車裏說:“就去見見你老闆吧。”
韓雪峯像是得到了特殊,趕忙幫我關了車門,又繞到汽車另一邊高高興興地坐進來,吩咐司機趕緊開車。
我坐在車裏四下看了看,他這輛車完全沒有秦坤鵬的高級,車裏連個零食櫃都沒有,夠寒酸的。
韓雪峯看了看我,忐忑地問:“常先生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我直說道:“你車裏沒什麼喫的嗎?”
“哦,您想喫什麼?”韓雪峯忙問。
我想了想,就說:“牛肉乾,烤魷魚什麼的都可以。”
“哦,這個……這個等會到市區我去給您買。”
“算了算了。”我不耐煩地擺擺手,身體向後一靠開始閉目養神。
車子很快進了市區,周圍也變得熱鬧起來。
走了一會,車停了,我以爲是到那個頂風走的公司了,結果睜眼一看,韓雪峯竟然小跑着奔向一個燒烤攤。不一會,他就打包回來一大把牛肉串,還有三隻超大號的烤魷魚。
一看見喫的,我所有壞心情都沒有了,人也精神了,等韓雪峯坐進車裏,我立刻送給他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接過肉串就開喫。
剛滅了兩隻魷魚,車就到了“頂風”公司的樓門口。
我覺着拿肉串進去不太好,就十分不捨地把剩下的都給了司機,在沙發靠背上擦了擦手就下了車。
跟着韓雪峯進了公司大樓,前廳的那些員工紛紛向韓雪峯半鞠躬問好,看樣子這個韓雪峯的職位應該不低。
別人對他客客氣氣,他卻對我畢恭畢敬,這讓我心情大好,嘴角都忍不住翹起來了。
坐電梯到了14樓,韓雪峯恭敬地做着“請”的手勢說:“我們老闆的辦公室就在裏面,請您跟我來。”
我一邊走一邊說:“你們老闆挺有意思啊。”
“哦?這話怎麼說?”韓雪峯油膩地笑着問。
我說:“公司名叫頂風,辦公室還選了個‘要死’的樓層。”
韓雪峯再次尷尬地笑了笑,撓着頭說:“這個14層,取義是9加5,九五至尊。”
“呵呵,隨便吧。”
走過明亮寬敞的走廊,來到了雙開雕花的手工木門前。
“進。”裏面傳出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韓雪峯立刻弓着腰輕推開門,人留在門外,動作誇張地90度鞠躬向辦公室裏伸手示意。
我還沒等進去呢,一眼就看見了裏面沙發上坐着的胖子。
那胖子從頭到腳一身的名牌,腰上的純金大腰帶閃閃發光,真的是要多土就有多土,要多豪就有多豪。
這不就是秦坤鵬嗎?
秦坤鵬看見我也很喫驚,或者說是震驚。
他騰一下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咧着嘴一臉猙獰地朝着另一張沙發上的中年人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你可千萬不能找他,之前我跟你說那個坑了我一個億的,就是他們家!”
我看見秦坤鵬的時候還覺得很親切,還想跟他打個招呼,可一聽他現在這話,我頓時不高興了。
啥意思?
這不是背後說我壞話嘛!
我邁着大步衝進辦公室,就想好好跟秦坤鵬掰扯掰扯,問問一個億夠不夠買他全家的命。
但我還沒等開口,常安就笑着迎了上來。
“好久不見,咒解得還順利嗎?”
常安穿着一身修身西裝,頭髮打理得非常時髦,感覺他不是來給人算命的,倒像是過來談生意的。尤其是他那張臉,眉毛好像修過了,臉色看起來也紅潤透亮,一點都不像算卦會折壽的樣子,看到他我甚至懷疑我爺是不是在故意誇大算卦的壞處。
“咒早就解完了,謝謝你上次幫忙。”我衝常安頭感謝道。
常安笑着一擺手,隨後拉着我的手腕來到那一排真皮沙發跟前,不卑不亢地介紹說:“遲總,這位就是卦中提到的故人了,您遇到的麻煩,只要他願意幫忙,就一定能辦得妥妥當當。”
沙發上坐着的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頭髮吹得很蓬鬆,讓本就偏大的腦袋看起來更大了一圈。他四肢又瘦又長,卻有一個大大的將軍肚,再配上一身墨綠色的西裝,活脫脫就一個蟈蟈成精!
我看看他,再看看大蛤蟆一樣的秦坤鵬,腦海中全是葫蘆娃的畫面。
這倆人爲什麼都喜歡穿綠西裝呢?
秦坤鵬還在那唾沫橫飛地一個勁地阻撓,卻被這個大肚子蟈蟈精完全無視掉了。
蟈蟈精站起身,非常客氣地來到我面前伸出右手說:“先生您好,我是鼎豐的老闆,我姓遲,叫遲祥。遲來之祥瑞,雖慢但不晚也。”
蟈蟈精介紹完自己的名字就擺出一臉得意的神情,像是故意在顯擺自己的文化氣質。
但我這邊只能極力控制着不要笑出聲。
這哥們是真的有才。
公司頂風乾,選了個要死的辦公室,自己的名字叫喫翔……
真虧了他能把公司做這麼大,這人的命數到底是有多好?
我是真想開眼給他看看,但又記起了老頭子叮囑過的那些話。
這兩天我好像一直在開眼,次數有點多了,所以這次還是忍了下來。
遲祥客客氣氣把我讓到沙發那裏坐下,又喊祕書送咖啡過來。秦坤鵬估計看出來這個遲祥根本不打算聽他的話,一個勁地嘆氣搖頭,但他也沒走,憤憤地坐到了一邊。
等咖啡送上來了,遲祥一邊示意我喝咖啡,一邊殷勤地問:“先生看起來很年輕啊。”
我笑着點點頭,沒回答他,只是喝了口咖啡。
咖啡很苦,不知道是沒放奶還是沒放糖,難喝得很,只嚐了一口就被我放在一邊,碰都不想碰了,腦海中全是剛纔給司機的那些肉串和烤魷魚。
常安從旁笑着說:“遲總,這位是我的本家,在我們這個圈子裏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
“哦,那難怪收費比較高了,只不過,一億是不是……”遲祥笑嘻嘻欲言又止,可能也覺得現在就談價錢不太好,但又覺得一億太貴了。
我笑着說:“其實我壓根沒打算要那麼多,完全是秦老闆敞亮,爲了感謝我對他的救!命!之!恩!張口就承諾送我一千棵樹。我當時以爲他就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真送了。秦老闆,你是這份的。”說着,我衝秦坤鵬豎起了大拇指。
秦坤鵬嘴角抽搐了幾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遲祥貌似察覺到氣氛不太對,急忙改口說:“咱們先不談錢,說點其他的,還不知先生怎麼稱呼呢?”
“我叫常樂。”
“好名字,笑口常開,通俗易懂。”遲祥立刻稱讚道。
但被這個起名鬼才稱讚名字好,我是真的開心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