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但身體根本反應不過來。

    眼看那東西就要劈到我腦袋上了,突然一股力量撞在我背後,把我整個人向前撞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屋裏的茶桌上,把桌子都給撞翻了。

    忍着疼回頭看,就見韓雪峯滿身是水,瞪着一對充血的眼珠子,手裏拎着一把菜刀。

    “孫三生!”我喊了一嗓子,朝門的方向伸出右手。

    孫三生幾乎瞬間就來到我跟前,手一搭就鑽進了我的身體。

    一瞬間,我看見了韓雪峯身後的另一個人。

    是那個水鬼。

    他歪着大腦袋瞪着一對前突的眼睛,兩隻溼漉漉的大手死死地按在韓雪峯的肩膀上。那兩隻手的皮膚一塊白一塊藍,好像是在水裏浸泡過很久的樣子。

    韓雪峯完全被那水鬼給控制了,一刀砍空,他馬上拎刀站起來,晃晃悠悠突然加速朝我撲了過來。

    他的動作非常僵硬,離着老遠我就能判斷出他出刀的線路。

    我起身擺好格鬥的架勢,抓住他出刀的那一瞬間直接伸手掌去撐他的下巴。

    有了之前對付鄒船長的實戰經驗,現在拿來對付一個被鬼上身的韓雪峯簡直不要太輕鬆。

    我的手掌結結實實懟在他下巴上,把他懟得向後一仰頭,身體也向後倒了下去。

    趁着他重心不穩,我伸手抓出一把藏在褲子口袋裏的墓葬土,跑過去糊在了那個水鬼的臉上。

    那水鬼發出一聲慘嚎,身體又變成了一大灘水,啪嚓一聲摔在地上。

    韓雪峯身體一晃,直挺挺地仰面摔倒,手裏的刀也掉了。

    我沒理他,幾步追到了房間外面。

    在走廊上每間隔幾米就能看到一個淺淺的泥腳印,斷斷續續一直延伸到窗口,在窗臺上還留下了半個腳印。

    我心中一喜,本來就是急中生智想着用土克水,沒料到還有這種效果。

    “你追着腳印去找他,找到了回來告訴我。”我對孫三生說道,同時把手伸向窗戶。

    孫三生沒跟我討價還價,飛身竄到了窗外。

    我怕他追到半路魂魄散了,所以又點燃了一根頭髮,強化一下效力。

    再回到韓雪峯的房間裏,這哥們已經坐起來了,正兩眼迷茫地揉着自己的下巴。

    一見我進來,他像是被嚇了一大跳,第一時間竟然抓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刀,舉起來用刀尖對準我。

    我哼笑問他:“你想幹什麼?殺我嗎?”.七

    韓雪峯像是突然回過神,趕緊把刀扔了,兩腳蹬地屁股在地毯上蹭着後退到牆角,傻愣愣地看着我問:“我剛纔……怎……怎麼了?”

    “你被鬼上身了,動刀想殺我。”我冷冷回答。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沒有……”他結結巴巴一個勁搖頭。

    一上午都過去了,中間兩次水鬼上身推波助瀾,我要是還能相信他不是故意要殺我,那我就真成傻小子了。

    有可能從打第一次在車站遇見我他就已經對我很不爽了。

    試着換位思考一下,一個地產公司的高管,要對一個不到20歲的小年輕卑躬屈膝討好奉承,聽見小年輕要喫燒烤就得立刻乖乖去買,被冷嘲熱諷也得賠着笑臉忍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島上,終於可以在島上這些員工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地位了,可三令五申一再強調的“低調”卻變成了一場熱鬧的聚會,這不就是讓他在一羣下屬面前丟臉沒面子嗎?

    他肯定恨我,恨不得我死,而那個水鬼就利用了他這種情緒,在他身後輕輕推了一把。

    我沒再理會韓雪峯,轉身出了房間快速跑到一樓看了下情況。

    七王爺還在盡心做着主持人,活動也剛剛開始,氣氛非常熱烈。

    開眼看了下土堆,土行陣的效力還很強,估計兩、三個小時都不會散。

    這時麻子端着高腳杯分開人羣走了過來。他左右看了看,然後彎着腰小聲問我:“剛纔我看你上樓了,是發現那個水鬼了嗎?”

    我點點頭說:“已經在追了。”

    “在大廳裏?”麻子頓時皺起眉頭挺直身體四下望了起來。

    我衝他擺了擺手說:“沒在酒店大廳裏,我帶來的一個心童在追,找到那東西的老巢就回來通知我了。”

    麻子聽得半明白半糊塗,又壓低音量問:“心童是什麼?”

    “不太好解釋,就是一種咒物,有點像鬼魂但又不完全是。”我試着解釋了一下。

    “就是式神唄?”麻子用他的方式解讀道。

    我覺得“神”這個稱謂孫三生根本不配,他就是一個色鬼,所以立刻糾正說:“式鬼還差不多。”

    “哦,原來如此,這次跟你一次過來還真是長見識了。”麻子感嘆道。

    我笑着搖頭說:“哪有什麼見識不見識的,就是術業有專攻。”

    正說着,我就看見孫三生穿過酒店的玻璃門,徑直朝我“走”過來。

    但其實那並不是走,他只不過維持着走路的動作,但兩腳根本沒碰地面,完全就是飄過來的,速度飛快。

    我沒避諱麻子,直接出聲問孫三生:“追到了嗎?”

    麻子剛要開口回答,下一秒就意識到了我不是在跟他說話。

    他順着我眼睛望着的方向看過去,但不可能看見孫三生,只能低聲問我:“你的式鬼回來了?”

    我點點頭,繼續看着孫三生用眼神進行詢問。

    孫三生的兩個眼珠子滴溜溜直轉,一個勁在大廳裏瞄。

    我有些不耐煩,就又問了他一句。

    他這次加快了速度,瞬間到我面前點頭回答說:“追到了,在海邊一個石像附近不見了,周圍的樹林裏有不少人在念經,聽不懂唸的是什麼。”

    “唸經是活人嗎?”我問道。

    “活人,他們把自己綁在樹上,可能是怕被風吹走吧,不知道在搞什麼。”孫三生回答道。

    麻子聽不到孫三生的聲音,只能皺着眉看向我。

    我急忙把剛剛孫三生的話告訴給麻子。

    麻子聽後立刻問:“現在怎麼辦?你要冒雨過去嗎?”

    我撓着頭看了看外面。

    風雨比之前好像小了一些,而且好長時間都沒聽見雷聲了,感覺現在出去應該沒什麼問題。

    於是我衝麻子點了點頭,去前臺要了幾個塑料袋,回來抓了些土放進去封好帶在身上,又拿了件雨衣往身上一披就要出門。

    麻子把高腳杯放到吧檯上,去跟趙勳說了幾句話,回來之後也朝前臺要了件雨衣穿上,看樣子是要跟我一塊去。

    我沒有拒絕,想着多一個幫手總歸是好事,就衝他點點頭然後一起出了酒店大門。

    外面的雨確實小了,風也沒有之前那麼猛了。

    但是路上看不見任何代步車,估計都已經送去車庫了,我們只能跟着孫三生徒步往島南走。

    這座島在海上看着不覺得大,實際徒步一走才發覺沒有車是真的麻煩,尤其是頂風冒雨,才走了幾分鐘我的鞋裏已經全是水了,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聽着難受兩隻腳感覺更難受。

    沿着環島公路走了快半個小時,我有些不耐煩地問孫三生還有多遠。

    可等了半天沒聽見回話,擡頭再仔細找找,發現孫三生沒影了。

    我心想壞了!

    這是走的時間太久,那根頭髮的效力過了。

    好在島上到處都有樹,我隨便找了一棵樹冠比較厚實的跑過去,在樹下讓麻子幫忙擋住風,然後拿出頭髮和打火機。

    可就在我剛要點火的時候,突然天空中一道白光閃過,嚇得我手一抖,打火機掉地上。

    我趕緊彎腰去撿,幾乎就在這同時,麻子的手就擦着我的頭皮橫揮了過去。

    我被嚇了一跳,急忙快步跑離了那棵樹。

    回頭看向麻子,發現他正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右肩膀不停快速抽動着,身體也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向我蹣跚而來,看着就像電影裏的喪屍。

    我趕緊後退了幾步連按打火機,但風太大了,我手裏這個一次性的破玩意根本打不着火。

    無奈之下我只能對着麻子開眼看。

    麻子的五行氣場混亂不堪,有一團色彩雜亂的東西在他周圍瘋狂攪動。

    開眼的狀態讓我很難看清楚麻子的一舉一動,我只能收回視線,伸手從塑料袋裏抓了一把土,想着找機會直接把土糊到麻子的臉上試試看。

    可麻子好像意識到了我要做什麼似的,突然轉身開始往內島跑,而且速度飛快,完全不像剛剛那種喪屍蹣跚的狀態。

    我急忙跑去剛剛那棵樹下,撐開雨衣擋住風雨,好不容易打着火又點了一根頭髮。

    “有東西過來了!”孫三生又懟着我的耳朵大聲喊。

    我擡手捂耳朵向一旁躲,可再想找麻子卻已經看不到了。

    “麻子去哪了?”我急忙問孫三生。

    他沒回答我,而是到我身邊瞪大了雙眼衝我喊道:“有個東西過來了!不是那個男的!是另外一個東西!”

    我愣了下,忙問:“什麼東西?”

    “不知道,反正不是人,有點像……”孫三生緊緊皺起了眉頭,雖然那張臉是我的,但現在的他看起來卻又像是變回了蛇仙村裏那個壞小子。他低着頭眼睛快速地眨巴着,過了好一會才擡眼看向我,結結巴巴地說:“那東西就像……像那個老不死做出來的……怪物。”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