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終於伸過來了!
我看見了一隻血淋淋的枯手,沒有皮,只有腐爛的碎肉勉勉強強掛在骨頭架子上。
這隻血肉模糊的骷髏手一伸過來就直接捂住了我的臉,接着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不一會,數十隻鬼手從我伸手抓過來,又是按頭又是抓臉還有勒脖子的,全都拼命使勁把我往後面拽,那架勢好像要把我拖進鬼門關裏面。
老頭子又忽悠我!
這哪是什麼百鬼搭肩,這是要弄死我!
我只能使勁抓住手裏的三魂鎖,和纏在身上的這些鬼手較勁。
可這些東西的力氣太大了,我實在掙脫不開,眼瞅着邁在鬼門關之外的那隻腳就要被拽入門內了。
就在這最最危急的時刻,我突然感覺眼睛一熱,緊接着便是灼人的劇痛。.七
我被疼得差一點鬆開手裏的三魂鎖,好在只是疼了一小會,然後這好像可以撕裂靈魂的劇痛就消失了。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我感覺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楚了,灰濛濛的,就好像被一層厚重的水汽給覆蓋住了。
我用力眨了好幾下眼睛,漸漸地,視線變得清晰起來,我竟然看到了自己。
這時我才發現,我好像並不是躺在大地的裂口之中,而是懸浮在半空中,從這裏可以清楚地看見我的肉身正在盤腿打坐,周圍的環境正是那條被金鎖鏈封印的通道。
老頭子也在我身邊閉着眼睛,一手按着我的頭,一手扶着我的肩膀,閉着眼睛嘴裏叨叨咕咕,不知道在念着什麼咒。
我看了眼手裏緊緊攥着的三魂鎖,鎖的另一端就固定在我的身體上,一根連在頭頂,兩根連在雙肩。
原來如此!
有了這根三魂鎖,我的魂魄就不怕離體了。
這寶貝東西早給我嘛。
心裏正埋怨着老頭,突然從身後又涌來了更猛烈的一團寒氣,從寒氣之中飛出了好多身形巨大的東西,它們不是人,不是動物,感覺就是一團灰色的泥巴。這些軟泥撲上來包裹在我身上,然後和那些鬼手一起把我向後面拽,那巨大的力量好像正在撕扯我的身體。
我頂不住了,必須要回去了,如果這都不算是百鬼搭肩,那我也認命了,大不了以後不開陰陽眼,當個普通人也沒啥。
想到這,我高聲念出了三魂鎖訣,用力拽着手裏的魂鎖線,把魂魄往身體裏面拉。
劇痛開始在我身上蔓延,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兩條腿被撕掉了,疼得我差點昏死過去,但在通道里打坐的身體並沒有任何反應,所以這只是幻痛而已,並不是真實的。
不疼!都是假的!必須回去!
我在心裏反覆提醒着自己,然後連連高聲喊着咒語,繼續用力把魂魄往身體的方向拉。
腰好像斷了,好像用很多東西從肚子裏飛出去了,大概是內臟吧。
但我顧不了那麼多,只要右手還緊緊抓着三魂鎖就可以。
對了,右手,我得保住右手。
於是我拼命把右手向前伸,然後使勁把頭和肩膀探出那些灰色泥巴的包裹。
我趕緊拼命擡頭,反反覆覆唸咒,同時用力拉扯。
又是一連串的劇痛,我的胸腔好像都被碾碎了,左胳膊也沒有了,只剩下肩膀和胸口的鑽心劇痛。
身體被碾碎了,是真的被碾碎了,已經沒了,那些鬼手無處可抓,乾脆就來撕扯我的臉。
最先遭殃的是耳朵,接着就是鼻子,嘴巴,最後整張臉的上皮好像都被撕掉了,但那些枯手還不罷休,竟然過來摳我的眼睛。
“地法有束,收!”
“地法有束,收!”
“地法有束,收!”
我連聲高喊,也用出了最後一絲力氣。
終於,我掙脫了灰泥和鬼手的束縛,拽着三魂鎖,帶着僅剩的頭、右臂和一點點身體,拖着長長的血沫子飛向了肉身。
隨着眼前白光一閃,我知道,魂魄終於回來了。
我狂喜着想要跟身邊的老頭子說話,但一張嘴,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好像都被碾碎了一樣,疼痛從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傳來,從頭到腳,從內而外,疼得我低下頭就大口大口地吐血,接着眼前一黑,整個人向旁邊一栽,意識跟着模糊了,一切都歸於了黑暗。
根本不知道究竟昏迷了多久,等我眼睛又能動了,可以睜開看看周圍了,發現自己正躺在休息室的牀上,老頭子和黃哥都在牀邊看着我,在他倆身旁還有些別的什麼東西,好像是……是孫三生?不是,是別的什麼東西,好像是個……女人?
啊!!
“奶!”我驚呼一聲,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站在老頭子身邊的女人。
“給我放尊總點,她不是你奶,是你祖奶奶!”老頭子一臉嚴肅地說道。
啥?
祖……祖奶奶?
我擠咕了兩下眼睛,又盯着那女人仔細打量了一下。
她大概30多歲的樣子,丹鳳眼,目光凌厲,有種看誰都不順眼的傲氣。她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青緞長裙,這麼一看倒是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這人……是我祖奶?
啊!我突然回過神,激動地看向老頭子道:“我是不是開陰陽眼了?這是祖奶奶的鬼魂?”
“態度放端正,這是你祖奶的仙體!仙體!”老頭子給了我一巴掌,大聲強調着“仙體”兩個字。
“行行行,仙體,仙體。”我連連點點頭,然後朝着祖奶奶呲牙一笑道:“祖奶好。”
祖奶奶不鹹不淡地看了我幾眼,轉身走了。
切,這老太太,裝啥呀。
我朝着她的背影撇嘴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頭對着黃哥試着開了下眼,結果還是單純的鬥雞眼,圖像重疊,看了個糊糊。
“不行啊,還是看不見五行色。”我皺起眉頭道。
“別急,你開了追魂陰陽眼,直斷五行的方式就跟着變了,得重新去體悟,這個不着急,慢慢來就行。”老頭子微笑着說道:“現在,如果身上不疼了就趕緊起來吧,我要教你一個咒法,也是你目前唯一可以使用的咒法。”
“啥?”我激動地問。
“紙人咒。”老頭子微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