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看了看我,像是詢問我的意見。
我想了想,點頭說:“那就繼續吧,聽聽這個寧大師都是怎麼個套路,到時候我跟你一起過去,我提前個十來分鐘進屋,你正常自己去,後面的就見機行事吧,不用緊張,不用怕。”.七
林森點了點頭說:“好,那就按你說的來。”
……
下午,我就在警隊辦公室沙發上湊合着睡了一下,四點多鐘,起牀帶着黃哥先行出發,很順利就找到了那個閒莊衚衕裏的茶館。
這地方就是從前老京城那種四合院,建築都古色古香的,茶館也是開在一個四合院裏面,進門還有一面影壁牆,牆上雕着龍。
茶館在院右邊的那間大屋,屋門正上方是牌匾,就兩個字:清月。
屋裏很寬敞,清一水兒的檀木桌椅,一進屋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茶香,屋裏還裝飾着各種屏風扇面字畫,很有那種老北京的韻味兒。
我帶着黃哥找了個視野比較開闊的角落,點了一壺茶,又叫了些點心,就在這邊喝邊等。
5點40多,一個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走進了茶館。她很富態,耳環項鍊手鐲戒指一樣都不少,走路的姿勢也很有電視劇裏闊太太的感覺。她似乎是這裏的常客,茶館夥計認識她,還有固定的位置,巧不巧嘛,就在我和黃哥對面——我倆在東北角,她在西北角,都是視野很開闊,又能避開傍晚光照的位置。
我沒偷偷摸摸,就很直接地看着她打量。
她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卻並沒有當回事,只管從精巧的小手包裏拿出手機簡單看了一眼,然後隨意地放在桌上,等茶來了就開始悠哉地品茶,神情十分悠哉淡定。
又過了十分鐘,女警進來了。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職場職業裝,進了茶館就左右張望。
坐我對面的那個旗袍闊太太立刻微笑着朝女警招了招手。
女警先是一頓,然後趕忙快步走過來問:“您是寧大師嗎?”
“不用叫什麼大師,叫姐就行,來,快坐吧。”闊太太很客氣地說着,擡手虛扶着把女警讓到了她旁邊的座位。
“大……姐,您看我,現在這情況該怎麼辦?”女警有意壓低了聲音,但茶館裏很安靜,她就算再小聲,在我這裏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正常說話就行,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位寧大師倒是淡定得很,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話被周圍的茶客聽到。
“哦,好的。”女警的身體向後靠了靠,但還是好像本能反應一樣壓低着聲音說:“我的事,您看要怎麼辦?”
“不急,先說說你前任的事吧。”寧大師淡淡說道。
女警點點頭,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開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說起關於她去世前男友的事情。
聽起來她好像很沒條理,完全是想到哪說到哪,中間還有不少錯漏或是自相矛盾的地方,說話明顯結結巴巴的。但這並不是女警的失誤,而是故意而爲之——完美的謊言,必須摻雜着各種錯誤與漏洞,因爲人的記憶是會出錯的,不出錯的記憶,只能是經過了後天的精心雕琢和修補,一個經驗老道的騙子必然會對一套無懈可擊的說辭產生警覺。
“好了,我知道這些就足夠了,接下來就讓我來看看跟着你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前任。”說完,寧大師從包裏拿出了一面小鏡子,朝女警笑了笑,然後擡手把鏡子放在了女警耳邊,不停地調整着角度,嘴裏唸唸有詞地嘟囔着。
過了一會,鏡子上面起了一層霧。
女警一驚,想要躲。寧大師立刻輕輕抓住了女警的手臂,朝女警搖頭說:“別怕,我只是把跟着你的東西照出來而已,不管它是不是你的前任你都不用怕,有我在,沒有任何東西能傷不到你。”
寧大師說話的樣子看起來很有說服力,但我在這邊卻看得清清楚楚,她手裏的鏡子沒有半點陰氣,那層水霧肯定是鏡子裏暗藏的什麼機關,爲的就是讓普通人也能看得見。
就這麼又過了一會兒,鏡子上的霧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灰濛濛的影子。
我的眼神好,在這邊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影子好像是在鏡子裏面的,這一次從鏡子裏竟然透出了淺淺的黑氣,似乎要上真傢伙了。
女警好像可以看見那些黑氣似的,驚呼了一聲,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寧大師急忙伸手攙扶了一下,柔聲說:“別怕,告訴我,剛纔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有!”女警用力點着頭,臉上的驚慌似乎並不是演戲,而是真的,她聲音微顫地說:“我聽到一個聲音,就在我腦袋裏面。”
“那個聲音對你說了什麼?”寧大師繼續問。
“他說……他說他很寂寞,想讓我下去陪他。”女警面露驚懼,下意識地回頭朝我看了一眼。
我沒有做出任何迴避的動作,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看向他們。
寧大師笑着說:“你不用在意其他人怎麼看,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活在他人的審視中是很累的。”
女警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半轉過身去,繼續望着寧大師說:“剛纔說話的是我的前任嗎?他是不是想殺死我?讓我下去陪他?”
“有這種可能性,你剛纔除了聽到聲音,有沒有看見什麼?”寧大師又問。
“有!”女警用力點頭道:“我看見鏡子上有一塊……模糊,好像是髒了?”
寧大師笑着把鏡子平放在女警面前。
女警看着鏡子滿臉驚訝,“沒了,剛纔就在這兒的,現在沒了。”
“現在沒有了,那是因爲我沒繼續照了,不過你剛纔能看見它,就說明它對你的影響已經很深了,如果不做處理,他真的會在睡夢之中把你帶走。”寧大師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