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梧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把繮繩和馬鞭丟給了身後的牛大眼,徑直來到馬車旁。

    鶯兒見馬車停下,便知道是到達目的地了。

    正起身掀開車廂的簾子準備下車。

    突然雙腳騰空,嚇得鶯兒尖叫出聲,隨即被一雙孔武有力的臂膀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猛地一頓,又被放到了雪地上。

    鶯兒沒站穩,本能地想要抓住點什麼東西,結果手就摟住了拓跋梧的公狗腰上。

    拓跋梧顯然很滿意鶯兒的反應,伸出長臂反抄住鶯兒。

    候在軍營門口的虎賁中郞將元飛虎,先到達的拓跋梧的幕僚智囊團,幾位跟隨拓跋梧南征北戰的副將,皆看得目瞪口呆。

    鶯兒的那聲嬌呼,實力證明了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子。

    從不近女色的拓跋梧居然從馬車上抱下來一個女人,而且是當着衆人的面。

    鐵定具有宣示的成分。

    看看,這位平時冷血、冷漠無情的中軍將領,把小女子擁至自己的生死之交面前。

    鶯兒被他的大力擁抱弄得垂裙帽歪斜,露出了幾縷鴉雛色的青絲。

    一張素顏,粉黛未施,只有一雙靈動的眸子不知所措地望着大家。

    倒是平日裏嚴厲清冷的王爺,說話時聲音不可抑制地喑啞,顯然是由於激動所致。

    只聽他一一爲鶯兒介紹,“這是元飛虎,這是蕭長史,楊主薄,阿鹿桓,阿伏於······”

    “她是鶯兒!”見鬼了,鶯兒聽到拓跋梧給他們介紹自己時,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拓跋梧從未叫過她的名字,每次看她時都是虎着一張臭臉,對自己是嫌惡厭煩之極。

    現在,卻把她的名字喊得如此的深情。

    鶯兒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拓跋梧,果然是聽錯了,她看見的依然是一張冰塊臉。

    面前的幾人均有禮貌的叫了聲小娘子。

    鶯兒扶了扶歪向一邊的帽子,躬身施了一禮,大家算是打過招呼了。

    元飛虎領了大家走向將軍的大帳。

    營帳內,拓跋梧拉了鶯兒隨自己坐在几案旁,毫不顧及衆人的目光。

    他讓楊主薄取來京畿地圖,叫過其他幾人,一起商酌敲定京中防禦。

    下個月的臘月十二便是當今太皇太后的壽辰。

    每年此時大魏的京中防禦就要重新佈置一番。

    爲着太皇太后的壽辰並將至的春節,防衛方案要提前一個月做好。

    只待帝后過目確定之後,就能一一的部署佈防替代以前的。

    太皇太后的壽辰,四周的鄰國必定會派來使團朝賀。

    各國的探子們也會夾在使節裏伺機而動。

    如今,朝中利慾薰心的跳樑小醜們也在蠢蠢欲動。

    京城的防衛重新佈置是完全有必要的。

    這次的安全佈防拓跋梧想盡早拿去呈給皇上。

    現下朝廷暗流洶涌,事關京畿安危,皇上也要了然於心、掌控在手。

    拓跋梧同幾人商議好細節之後,已近午時,拒絕了元飛虎的午膳邀請。

    拓跋梧帶着鶯兒坐進馬車,蕭長史等人騎馬,一行人從郊外的軍機大營返回城中。

    到了城裏,已近午時,一行人找了個尋常酒樓準備喫飯。

    行伍之人,衣着不甚講究。

    再加上京城的皇親貴胄,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拓跋梧治軍極嚴,手下皆不會居功自傲、飛揚跋扈。

    因此這行人看上去就是普通官吏軍士,這對京城百姓來講,稀鬆平常,算不得什麼大人物。

    出門這麼久,鶯兒到底有些忍不住,一進酒樓,鶯兒就先去了廁屋。

    待她回來,大家已經分成兩桌坐好。

    拓跋梧身旁空了一個座位,顯然是留給她的。

    鶯兒準備站着伺候。

    拓跋梧起身,爲鶯兒拉開椅子,摁着鶯兒的肩膀讓她坐下。

    桌邊的人一時無語,氣氛有些尷尬。

    五六十歲的蕭長史畢竟老到一些,清了清喉嚨,與身邊左右兩人無話找話說。

    誰知,隔壁桌的交談議論聲越來越激烈,似有更多的人在加入。

    “聽說沒有,安定王府又放出話來了,老太妃說了,只要是入得了安定王的眼緣,進府便封夫人,要能生下一男半女,即刻升做側王妃。”

    “難,”另一個接過話去。

    “安定王爺今年二十有二了,在我大魏,二十二的年紀早已當爹,可惜了王爺那龍子鳳孫的種。”

    有聲音壓低,“不近女色。”

    “嗯,嗯,老太妃當然着急了,三代單傳,傳到小王爺這兒,別說兒女,哪怕有妻有妾也好啊,得,至今孤家寡人一個,說是連個通房丫鬟也沒有。”

    聲音又降低,“周圍也無鶯鶯燕燕,不過跟在身邊的侍衛全是些俊俏的小郎君啊,呵呵······”

    一陣猥瑣的笑聲響起。

    拓跋梧這兩桌的人有坐不住的了,想站起身來去幹涉阻止,卻在拓跋梧示意又坐了回去。

    “噓,小聲點,那安定王在戰場可是殺人如麻,喫人肉嗜人血的,小心······”

    只見說話那人手掌伸開,在脖子上橫着比劃了一下。

    “據說前幾年皇上和太皇太后就想給王爺賜婚,王爺自恃軍功,讓太皇太后和皇上承諾非得讓他自己找個入得了眼的!”

    “小王爺也是有驕橫跋扈的資本啦,想那安定王府幾代軍功,滿門忠烈啊!”

    “那是自然,就王爺自個兒也是打小征戰沙場,憑着一杆斷魂槍,出神入化,殺敵無數,蠕蠕莫不聞風喪膽,敗北而逃!”

    “不過現在天下太平,那斷魂槍已無用武之地了。”

    “呸,誰說無用武之地,可以在被窩裏繼續施展啊······”

    “哈哈哈!”

    桌下,拓跋梧的大手一直握着鶯兒的小手,時而摩挲一根根手指,時而十指交錯糾纏在一起。

    聽到此等閒話,拓跋梧帶有薄繭的手掌重重地捏了幾下鶯兒的柔荑。

    鶯兒只低垂着頭,心裏百感交集。

    同桌的人故作鎮靜,有人催促,“小二,怎麼搞的,菜怎麼還沒來啊?”

    卻聽那邊又有人低聲問,“你說這安定王到底是有隱疾不舉,還是喜好男風啊?”

    “······”

    聽見關於自己的如此閒話,拓跋梧一點都不惱。

    大夥兒見他正襟危坐,全都忽略、裝作沒看見他桌底下做着小動作的手。

    一會功夫,菜上來了,鶯兒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無從下手。

    北方的菜式總歸是比不上江南的精緻,大塊肉大碗湯,重鹽重油,加上心事重重,鶯兒實在沒有胃口。

    拓跋梧見狀,給鶯兒的碗裏夾了好些菜,命令她喫完。

    王爺親自佈菜,鶯兒倒也沒有多少受寵若驚。

    她畢竟穿越去過了後世男女平等的文明世界,好些男子在家裏地位還低下呢!

    同桌的人雖眼珠子快要滾出眼眶了,可也見怪不怪了。

    剛剛下馬車之時,衆人可都瞅見了,那小娘子的帽子又歪斜了,連着襦襖領口的扣子還錯位了一顆。

    王爺一臉的饜足,卻一副道貌凜然的樣子。

    小娘子心虛的低着頭,粉腮紅潤,櫻脣嬌豔。

    殊不知那一低頭,硬是讓衆人又瞧見了天鵝頸項上一枚新鮮的吻痕。

    小娘子顯然稚嫩得多,氤氳的雙眸掃視了一下衆人,心虛得立馬跑去了廁屋。

    大傢伙打着哈哈喫着午飯。

    鶯兒只胡亂刨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這下拓跋梧倒是不再勉強她了。

    拓跋梧胃口好,一桌人就只有他心無旁騖、正正經經地用了一頓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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