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在車上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心裏對鶯兒無比的愧疚。
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爲救家人委身於人,做着無名無分的侍妾!
大伯母看着鶯兒心裏一陣酸楚!
“大伯母不必擔心,我在王府裏挺好的!”鶯兒安慰她道。
回到開源街鶯兒備下的高宅,跟着鶯兒的金娘就催促着小娘子趕快回王府。
“高夫人,明日就是臘月八了!
小娘子早上出門的時候,王爺就吩咐過了,要小娘子早早回府!
明日祭祀,還有許多事情等着小娘子去做!”
“去吧!鶯兒!去吧!
這裏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我高家的女子,享得了富貴,也共得了患難!
有機會再來看伯母!”
大伯母帶着高家二伯母三伯母一起在大門口送鶯兒。
大伯母拒絕了鶯兒銀錢上的資助,對鶯兒說,我們都好手好腳,能自己養活自己!
並對鶯兒說,現在住的這個兩進的宅子太大了,他們付不起那麼貴的房租!
明日出城,去郊外尋個農舍小院,便會搬走。
還勸誡鶯兒不要貪慕王府的富貴,不要隨便接受嗟來之食,會讓人瞧不起!
鶯兒忙說,這宅子是用自家的銀兩購置的。
並告訴大伯母,讓她們安心住在這裏,自己的哥哥們經商,家裏比較富足。
如果父親知道大伯母跟自己這麼生份,一定會難過的!
高夫人這才稍微心安一些。
安定王府,魚藻居里的拓跋梧早就盼着鶯兒快些回來。
終於,午飯前鶯兒回到了魚藻居!
小廚房爲王爺已備好了飯菜。
拓跋梧拉了鶯兒坐下,與他一起用膳。
因爲明兒就是臘月初八了,廚娘爲了應景,特意給王爺上了一碟臘八蒜。
每年的臘月初八,平城有風俗,家家戶戶醃製臘八蒜。
平城氣溫低,醃製好後的臘八蒜置於冰窖裏,可存放一年不變質。
鶯兒看見那蒜瓣顏色翠綠,晶瑩剔透,便用筷子夾了一顆放進嘴裏。
正要咀嚼,卻被拓跋梧瞧見。
拓跋梧立馬用他的左手,捏住鶯兒的兩個嘴角,“別嚼!快吐出來!”
鶯兒的嘴巴也動不了,只好用舌頭把蒜瓣頂了出來!
拓跋梧一放手,鶯兒就問:“王爺做什麼呀?
看上去很好喫的!
爲什麼不讓我喫?”
“撤下去!以後不準上這玩意兒!”
拓跋梧回頭吩咐金娘。
金娘忍住笑,撤下了臘八蒜!
“爲什麼?爲什麼撤走?讓我嚐嚐!金娘!讓我嘗一顆!我都沒喫過這個!”
鶯兒對着屋裏所有的人嚷了個遍,下人們低着頭,沒一個理她!
拓跋梧道:“快喫飯!還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一下午,鶯兒就像個陀螺,被拓跋梧指揮着不停地轉。
還好有金娘在旁邊幫忙!
鶯兒覺得做個侍妾好悲慘!
春天許願,歲末謝神!
明日臘八,王府要祭祖酬神!
鶯兒先是跟在拓跋梧屁股後面,擺放祖先牌位和祭祀用具。
拓跋梧安放男子祖先牌位,他讓鶯兒負責女子先祖牌位的安放。
然後,拓跋梧就大爺似地坐下喝茶,欣賞鶯兒準備祭品。
水果,要她親自洗了擦乾!
年糕、胙肉,要金娘在一旁指導,鶯兒親自動手做!
還要準備祭祀的酒,茶,自然,那酒具、茶具要鶯兒親自清洗備用!
還好祭祀用的三牲分別用牛肉、羊肉、豬肉來代替!
鶯兒無法想像自己處理整頭牛、羊、豬的場景!
或者是處理整個牛頭、羊頭、豬頭的場景!
整個下午,在拓跋梧翹着二郞腿喝茶監工,鶯兒腳不沾地的忙碌中過去了。
真是腰痠背痛腿抽筋!
鶯兒晚飯胡亂扒了兩口,便回到暖閣倒在了榻上。
拓跋梧體貼地要幫鶯兒按摩,被鶯兒一口回絕!
明明可以讓其他人幫忙的,就以折磨自己爲樂,簡直就是個變態!
拓跋梧厚着臉皮蹭上了榻,他用左手捏了捏鶯兒的小腿。
酸爽!
僵硬的小腿肌肉立馬得到放鬆!
鶯兒又伸出了另一條腿!
拓跋梧左手曲起了鶯兒的腿,幫她捏弄。
“爲什麼呀?”
鶯兒渾身痠疼,懶洋洋地問。
看着拓跋梧湊進自己,猩紅的嘴脣,餓狼一般的眼神,鶯兒的小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要喫蒜,現在就去喫,馬上就去喫!”
鶯兒臉皮薄,嚷着推搡着拓跋梧。
拓跋梧卻像一堵銅牆鐵壁,鶯兒撼動不了他半分。
眼看危險迫近,“拓跋梧,你明日要祭祀祖先,是要焚香沐浴齋戒的!不可近女色!”
“祖先問我要孩兒呢!”
“唔~~~~~~”
於是魚藻居的下人們知道,那個侍妾又在勾引他們的王爺了!
臘月八,這是一年裏最重要的臘日!
初七這天,太妃讓於嬤嬤給鶯兒傳話,讓鶯兒明日跟着她去玄都壇上香祈福。
頭天晚上,葛總管就安排人準備好了上貢的香花燈果。
臘八一早大家夥兒都起了個大早。
王府爲太妃準備好了牛車,美姝美娜隨太妃坐進了牛車裏。
三位夫人一起坐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鶯兒和金娘、掩月、寒月坐在最後的一輛馬車裏。
拓跋梧騎着馬,一行人往平城東南的玄都壇去了。
玄都壇是平城非常有名的道觀!
每年的臘月八,玄都壇的道人們都早早起來準備臘八粥。
晨香早課後就開始爲十方信衆施粥,共慶臘八!
居士信徒們,這一天早早的,在家裏準備好香花燈果,帶來玄都壇。
爲全家的平安,老幼的吉祥,來年的康泰,上香祈福,禱祝默佑!
十方居士信徒和道長們共慶王侯臘,共度臘八節。
太妃帶着拓跋梧,點燭、上香、化紙,進入三清殿參拜祖師,三跪九叩後退出殿堂。
今日臘八,信衆無數,人山人海。
前院支起幾口大鍋,溫着熬好的臘八粥,分發給男女老幼。
太妃一行,被知客帶到齋堂旁邊一處清靜大院裏,早有人端來香甜的臘八粥候着了。
早上早起,行了一路,大家早就餓了,喫起臘八粥都覺得分外可口!
不一會,玄都壇的主持王真人過來覲見太妃。
敘了一會兒家常,太妃喚來打扮得如花似玉的美娜、美珠。
太妃年輕時,見過國師冦謙之的仙風道骨。
國師扶乩請神、畫符鎮災,講經論道,施術弘教,深得太武帝的器重。
太妃知道王真人是國師的嫡傳弟子,精通天文卜策之術。
當下便請王真人給兩個侄孫女相相面,看看姻緣。
美娜活潑,美珠嫺靜。
“兩位女郞,出身高貴,仙姿佚貌,千里姻緣自有紅絲暗繫!
只需記住,金玉良緣皆乃佳偶天成,切莫執着!
彩雲易散,若能相濡以沫、不離不棄,自然會藍田種玉、花好月圓!”
王真人笑吟吟地說完。
這時院子裏又來了兩家京中貴戚勳臣,帶着家眷,也被知客帶到院中喫臘八粥。
一時院子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女子多了起來。
拓跋梧站在旁邊,聽着王真人對祖母說着兩個表妹的模棱兩可的姻緣,心裏覺得好笑。
於是,他指着正和寒月一起看花花草草的鶯兒,對王真人說:“真人,請你看看那位小娘子如何?”
鶯兒穿着素淨,無半分京中貴女的氣度。
王真人遠遠地盯着鶯兒看了片刻,不急不徐答道:“這小娘子甚得郞心,有多子多壽之福!”
“哦,”太妃也來了興趣,“真人,你看她身子那麼瘦小,還能多生?”
王真人對着太妃笑了笑,“此小娘子宜其家室,有宜男之相、七子之命,不過”
王真人話還沒說完,太妃就樂得合不攏嘴,“我安定王府就要有後了!
梧兒,你可得多多努力啊!”
拓跋梧默唸着“多子”,心想以後可得辛勤耕耘!
今年的臘八節太妃過得那叫一個舒心。
上午在玄都壇得了王真人的面授機宜。
下午去到通樂寺,順便也讓高僧曇矅看了一眼鶯兒。
太妃又得了老和尚一句,“老王妃福澤深厚,日後能有五位曾孫承歡膝下!”
臘八節這天,太妃總是看着鶯兒癡癡發笑,笑得鶯兒心裏發毛!
臘八節,真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