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魚藻居的粗使丫鬟秀姑,在拓跋梧走後沒有了牆角可聽,沒有了消息可販賣,整日裏也無精打采的。
要說這些日子,與拓跋梧在時有什麼不同。
鶯兒只能說,她見到了生平下得最大、持續最久的一場雪!
這場雪始於黃昏,鵝毛般的大雪,以鋪天蓋地之勢襲來,一個夜晚後,白雪便覆蓋了整個平城。
京城成了一個冰雕玉砌的世界。
雪花越來越密,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
金娘給鶯兒準備了手爐,湯婆子,地龍燃起,根本就沒有停過。
鶯兒知道瑞雪兆豐年。
她心裏想着,今年老百姓可是有了個豐收年,就是拓跋梧在外行軍打仗肯定特別艱難了。
屋外酷寒,特別凍,出屋一會兒,頭髮、眼睫毛上就會凝結冰霜。
太妃傳話過來,免了鶯兒這幾日的晨昏定省。
大雪一連下了三天四夜才停,下得安定王府的人,人心惶惶。
鶯兒只以爲他們和自己一樣,爲着拓跋梧憂心着。
金娘卻說,王府的下人們大多是鮮卑人,三親六戚,在京城北邊草原,以放牧爲生的比較多。
這場大雪,根本不是瑞雪,就是一場雪災啊!
草原上的牧民,把這種雪災稱爲白災!
積雪掩蓋草場,牲畜喫不到草料,飢餓瘦弱;
冰殼易劃破牛羊馬匹的蹄腕,造成凍傷,難以癒合;
懷孕的牲畜容易流產,生下的仔畜難以存活。
積雪太厚,牧民們出行困難!
積雪太大,會壓壞牧民們的帳篷!
這樣的大雪,對草原上的牧民們來說,是一種威脅。
雪停後,鶯兒第一時間走去壽安堂給太妃請安。
太妃被於嬤嬤照顧得好,精神頭也足。
意外的是,拓跋梧幕僚中的第一謀士蕭長史,也在壽安堂裏。
看着鶯兒驚詫的眼神,蕭長史自嘲了一番。
“老夫年老多病,王爺都不想帶着在下這個累贅拖後腿了!”
太妃打了個哈哈,說道:“長史太自謙了!”
回頭又對鶯兒說:“蕭長史犯了咳疾!
王爺又擔心我一個孤老婆子在家不放心,所以才讓蕭長史坐鎮王府。
鶯兒你來得正好。
來聽長史說說這次雪災。”
“這次大雪,京城周圍,數方民衆受災!
這些年大魏勵精圖治,國庫充盈。
朝廷意欲撥發糧草、賑災救助,可是缺乏輸送工具!
因爲前些日子三路中軍出發,平叛敕勒的多是騎兵,戰馬需求頗多。
整個朝廷的車馬基本上是悉數出動,運送糧草、兵器。
如今朝廷只好向民間求助,有償佂用商賈鉅富們的車馬。
帝后下旨,讓王公大臣們把家裏的馬匹車輛,先貢獻出來。
當然朝廷是會付銀子的。”
一時,安定王府的大管家葛禮來了。
“鶯兒,你協助葛總管和蕭長史,把王府可用的馬匹車輛統計一下。
然後就由長史交接給朝廷吧!”
老總管打理王府幾十年,蕭長史做這些瑣碎小事簡直就是大材小用,鶯兒只有在旁邊觀摩學習的份。
大半日,安定王府的馬匹車輛清點造冊好了,蕭長史帶着管家等人,送到了官府的指定地點。
她對太妃說,秦氏的親戚開着鏢局。
如今的天氣嚴寒,鏢局的生意清淡,應該有些閒置的車馬。
鶯兒想去看看,鏢局能否挪借得出一部分車馬。
說者無意,聽者就有心了。
太妃讓鶯兒等蕭長史回府後一起去。
待蕭長史回到王府,天色已晚,太妃就讓兩人明日再去秦氏那裏。
蕭長史從拓跋梧的口中已經知道,乘風鏢局的主家是太皇太后的新寵,南齊使臣劉瓚!
第二日上午,鶯兒帶着蕭長史到了乘風鏢局。
秦氏年輕時是穆王妃的女侍衛,蕭長史是跟隨了安定王府三輩人的老人兒,自然認識。
鏢局由檀叔出面,接待了鶯兒和蕭長史。
讓蕭長史大喫一驚的是,這個鏢局的運力驚人!
不知何時,這個鏢局竟在北魏京城做大做強,悄無聲息。
這家鏢局的生意蒸蒸日上,還做有詳細的籌備擴展計劃。
前段時間在騾馬市場低迷時,又購進了大量的騾馬畜養。
檀叔還介紹說,另有兩家同行也有好些車馬閒還置着。
經過蕭長史的穿針引線,乘風鏢局和四通、一達的冬季閒置車馬,爲這次雪災,替朝廷運送了許多賑災物資到達災區。
鶯兒終於賺到了大魏朝廷的第一桶金!
朝廷的賑災救助從正月二十六開始,一直持續到二月初一都還沒結束。
京城的官衙,還在街上設有賑災棚,爲受災受困流落京城的百姓提供住處和喫喝。
朝廷又讓達官顯貴們積極捐款,救助災民!
安定王府內,三夫人拿出了自己的體己;
美姝美娜也捐出了自己喜愛的首飾;
太妃不用說,直接代表拓跋梧捐獻了五千兩銀子。
連下人們,每個都捐獻了一份自己的心意。
只有鶯兒,一個小小的侍妾,每月只有那可憐的月例,什麼也沒捐。
魚藻居的秀姑聽說後,翻了個白眼,又撇了撇嘴角!
還不如我秀姑呢,咱一個粗使丫鬟還捐了半個月的月例,
這些天,鶯兒也是很忙碌,天天到乘風鏢局幫忙,忙得暈頭轉向的。
回到王府,一身的疲倦,這樣也好,不用天天想着拓跋梧。
鶯兒爲着出征的拓跋梧,可以說是食無味、寢無眠,才十來天的工夫,已經瘦了一圈了!
期間,鶯兒和賈瑩、汀芷也小聚過。
賈瑩和汀芷聽說小小竟跑去從軍了,均大喫一驚。
隨後,兩人皆表示,十分佩服和羨慕小小的隨心所欲!
又聽鶯兒說了秦氏的擔心。
秦氏擔憂不懷好意的牛大眼會欺侮自己的女兒。
賈瑩和汀芷相視一笑,小小那麼潑辣,牛大眼怎麼能夠欺侮得了她。
可是陷入情愛中的女子除外!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郞!
如果小小喜歡上了牛大眼,朝朝暮暮的相處,秦氏的擔憂也是不無道理的!
看着自己的好閨蜜賈瑩已脫離情愛的苦海,活得恣意灑脫。
鶯兒只爲着汀芷有些隱隱的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