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在現場轉了一圈，讓周玄和另一民民警把沈毓先帶回所裏。法醫蹲在坑邊，拍了現場照片後小心翼翼把坑內的黑色袋子拿出來。
它雖然不大，但有一定的分量。
黑色的塑料袋用的是加厚的，裏裏外外套了大概有七八層。法醫逐層打開後，被裏面的東西震驚到了。
“小陳，”法醫擡頭叫在不遠處觀察環境的陳良。
“哎，”陳良答應一聲，邊走過來邊問，“六叔，可以收隊了？”
“上報吧。”六叔眼神示意他看塑料袋內的東西。
陳良這一看也被嚇到了，這是一顆被煮爛後又被冰凍的人頭骨，上面還覆蓋一層冰碴：“我聯繫林局。”
另一邊，周玄把人送上車，趁着沒人之際開口道：“她今天出現在這裏的事情，不能對外說一個字。”
沈毓點頭。她心裏清楚以何肖楠的能力能保住她一條命，但如果那段錄音被公佈，她只有死路一條。
“周玄，上車啊？”繞過去開車的民警叫了一聲周玄。
“我還有事，先不回去。”周玄叫來另外兩個民警，讓他們三人把沈毓帶回所裏。
周玄則折回去找陳良。
才走出沒幾米，遇到臉色鐵青的陳良，“陳哥，怎麼了？”
“是個重案，我聯繫林局。”陳良說完，手上的手機接通了，他掐着手機走向一旁：“林局，團山子水庫這邊發生一起殺人拋屍……”
兩個人相距不遠，他聽見陳良說的話。現在還沒有屍檢無法判定死者的身份，但從剛剛梁典典和沈毓的對話中，也能確定死者就是改頭換面的李佳明。
周玄從口袋裏面掏出手機，看着手機壁紙猶豫着。
他一隻手緊緊攥着手機，像是在做重大的決定一樣。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拿定了注意，收起手機朝前方其中一輛車跑過去。
這時候陳良也打完電話回來了，“小周，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
“陳哥，你自己開車過來的嗎？”周玄根本沒聽陳良說的話，疾走到陳良面前問他。
“是啊！”
周玄：“借我用一下，我有急事。”
陳良立刻嗅到這句話中深層含義，隔了兩三秒纔開口：“借你也可以，你得和我說實話，和誰一起過來的？”
周玄抿嘴，“沒人，只有我自己。”
陳良多年工作經驗，周玄說的真話假話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也沒拆穿。從口袋裏面掏出鑰匙給他，“這件事我不和別人說，但這是違規的，不能有下一次了。”
周玄點頭，“陳哥，謝謝。”
陳良，“客氣啥，眼下這個案子最重要，感謝的話就等案子結束後請我喫飯。”
“好。”周玄答應，拿着鑰匙離開：“這裏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陳良目送周玄離開，輕嘆口氣，自語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梁典典在警察到來前離開。她走在公路邊，靠着導航提示走向回去的路。
現在已經天黑，最後一輛回去同江的大巴車早就已經發車離開。她不知道要在這條路上走多久才能打到車。但也不想求助一起過來的周玄，也不想讓團隊裏的夥伴來接她。
梁典典機械地順着路邊朝前走，垂着頭看着地面眼睛發酸。
這麼多年來，每次想起來那個畫面都心如刀絞一般，對於別人來說卻無足輕重。沈毓輕飄飄說出那些話時，她恨不得拿一把刀把面前這個人，把王奕加這幾個人千刀萬剮。
但縱然碎屍萬段，也難解心頭之恨。
“梁典典。”
身後突然出現周玄的聲音，接着是汽車鳴笛聲。
梁典典回頭，看到開車追上來的周玄。對方在她身邊停車，“上來。”
梁典典沒有拒絕，走了一段路就後悔了，腳底板走的生疼，她拉開後座車門進去。
團山子的水庫雖然建在公路邊沒多遠，但地方比較偏，平時也只有公交車和長途客車經過，路上很少見私家車。
“謝謝。”上了車，梁典典開口道了聲謝。
“沒關係。”周玄回覆，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從後視鏡看到不是太好的臉色，又收回去了。
車開出沒多遠，梁典典在後座躺下了，“把我放在市區內哪裏都行，我想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好。”周玄答應，又忍不住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儘管閉着眼睛，臉上也沒多餘的表情，可他就是覺得現在的梁典典特別痛苦，特別難過。
“這個世界需要正義也存在正義，法律會嚴懲作惡的人，不管過去多少年。”
梁典典側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去，擡起手臂覆在臉上，“說白了嚴懲最重不過是死刑，作惡者痛快結束，活在世界上的被害者家屬卻要長長久久的痛苦下去。哪有什麼正義可言，不過是胡亂安慰人時扯出來的胡話罷了。”
“這十幾年裏每次想起都恨自己的無能，不能給家人報仇，不能將真兇繩之以法。可在他們眼裏，不過是一條無足輕重的人命而已。我的家……家破人亡，我媽媽本可以不用爲了我們的生活奔波，可以擁有愛情、擁有幸福的家庭……”她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恍然發覺自己對他說了那些平時無法對別人說出口的話，“周玄，你不懂我的感覺，不用費心去想安慰我的話。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和他們不同，我的父親是警察，我會用我父親所希望的方式去還給他一個公道。”
周玄緊抿着嘴脣，對她說的這番話有些震撼，也對她有了改觀。
周圍的人都在說梁典典的工作有多大問題，不能輕易相信她，不能和她有過多的接觸，時間久了，他也會片面地認爲她是個愛說謊、心機重、爲了錢無底線的人。
可這次接觸下來卻讓他發現了不同面的梁典典。
她非常聰明，也善於規劃，洞察力一流，重視夥伴有情有義。就算他們才認識幾個月，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她也會在做事前，考慮到他的安全，更加會考慮他的立場。揹着仇恨，面對仇人也可以理智在線，不會盲目冒險，也不會拖後腿。跟蹤沈毓這一段經歷，梁典典向她展示了自己的絕對不會拖後腿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