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中的弟子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哇哦”的感嘆。

    有人稱讚塗仙仙:“天鏡尊者爲了給宗門謀福利真是狠了心下血本啊!”

    有人豎起大拇指讚歎:“連房子都劈了,妙妙妙!天鏡尊者真是經商鬼才。”

    塗仙仙注視着滿地狼藉,誇讚自己的話在耳邊縈繞,腦海中第一反應卻是惹禍了,完了,壞了!

    自己指揮着一個剛築基的貧窮修士劈了他家的房子,而且這搖搖欲墜的危房十有八九是他們父子的唯一住處。

    她淡定揮手終止了這場直播,直播事故是有,她想過千萬種的直播事故,什麼靈力不夠導致水鏡中畫面卡頓被整個宗門的人說廢材啦,還有給自己偷偷加的美顏被同門師兄弟發現放肆來嘲笑她啦等等,就是沒想過會劈了人家的房子!

    塗仙仙咬着牙面容痛苦地緩緩閉上雙眼,她多麼希望這是幻術!是幻術!

    一旁的厲煬像是傻了眼一般地愣在原地,紅了眼眶,悲痛萬分,他丟了劍抱住頭,痛苦道:“爹!都是我不好,爲了賺錢一直喫丹藥這纔沒控制好力道。”

    “我的房子啊!我家的房子!我祖上傳了三代的房子啊!”

    對於堂堂魔尊叫他這老奴爲爹,蒼藍心中是萬分忐忑,萬分惶恐的。惶恐之餘,蒼藍只能演得更加賣力。

    “你個逆子,你怎麼劈了自家的房子啊,這叫我們兩個住在哪裏啊?”

    他跪在地上放聲痛、捶胸頓足、悲痛欲絕。盡心盡力地扮演着一個晚年不幸痛失房子的老翁。

    “若不是我一直喫丹藥,也不會這樣……”

    厲煬故意重複了幾遍“喫丹藥”這三個字,讓塗仙仙聽得真切,強調他是因爲聽了塗仙仙的話失手劈了房子,才導致他們父子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的事實。

    他們正派人士自詡心懷天下蒼生,一個個都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塗仙仙再怎麼說也是鴻蒙劍派一峯的峯主,總不會惹了事坐視不理吧?

    她又沒錢賠新房子,屆時只需要自己大度地說可以暫時住在那鳥不拉屎的飛雲峯,賺夠蓋房子的錢再離去,塗仙仙怎麼會拒絕他們這對孤苦無依的父子倆?

    然而厲煬還是低估了塗仙仙,一個晃神兒的功夫,塗仙仙已經腳底抹油準備開溜,厲煬注意到塗仙仙的小動作暗道不好,她要跑。

    他和蒼藍交換了一個眼神,頗有些無奈,這修仙正派多是大義凜然之人,怎麼這不靠譜的塗仙仙讓他給遇上了,隨即他大喊一聲:“天鏡尊者!我和我爹的生活就要靠你了!”

    兩人撲了上去,一個抓住塗仙仙的手腕一個抱住塗仙仙的大腿。

    “幸虧遇見了天鏡尊者,不然我們父子倆沒了房子可就要露宿街頭了!”蒼藍咬緊牙關任自己跌坐在地上也絕不鬆手。

    “就是就是,沒有天鏡尊者我們可怎麼辦啊,果然是鴻蒙劍派的修士,救我們父子於水火之中!”

    草率了……

    塗仙仙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這兩個人力氣好大,她掙脫不開啊,這可如何是好?把她強行留在這,她也賠不起房子。

    眼看着這父子倆死纏爛打的樣子,自己就算此刻甩了他們,過後搞不好去鴻蒙劍派門口伸冤,到時自己非被師尊打死不可。

    兩個人話語裏對自己盡是崇拜之意,幾番吹捧之下加上塗仙仙自己對後果的預判,她想一走了之的想法被徹底瓦解。

    迴避解決不了問題,做生意嘛,一開始損失一些金錢都很正常,有舍便有得,這點事情她天鏡尊者都解決不了,怎麼賺大錢?

    塗仙仙不跑了,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她賠不起錢,但是可以替他們找住處啊!

    “說來,房子毀壞也有我的責任,不然這樣吧。你們隨我回飛雲峯,飛雲峯還剩了幾個空房間,那裏四季如春,環境宜居,比你們從前住的茅草屋好上不少。”

    厲煬見塗仙仙已經上鉤,提出要把他們帶回宗門,他鬆開了塗仙仙的手腕,客套道:“那多不好!我們突然造訪掌門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我可是峯主,掌門師尊他日日待在無極山,哪有閒工夫理飛雲峯的事情,你們安心住下就好,衣食住行都由我來承擔。”話是這麼說,塗仙仙心裏卻是另外一番盤算。

    她連自己都要養不起了,怎麼可能在自己山頭養着兩個閒人呢?

    把他們弄上山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她想要直播賺錢,必須得有幫手,小徒弟咩咩要整日修煉,不可能每日幫她做這些瑣事,只有她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另一個便是她想要把生意做大做強,必然要和其他的丹藥鋪子進行合作,自己不是內行人根本不瞭解行情,但是他們兩個開了這麼多年的丹藥齋,他們肯定了解內部行情啊。

    塗仙仙這樣想之後,突然覺得這兩個人哪是什麼她的大債主,這是她用來賺錢的工具人np啊!若是他們幫自己賺了大錢,別說賠一間危房了,就是讓李璞當飛雲峯峯主她都沒有二話。

    穩賺不賠。

    她跑什麼?

    她應該立刻把他們請上山!

    “那就好。”那樣在正派人士的地盤內做事也方便許多,厲煬微笑,半點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被塗仙仙當成了搞錢的工具人。

    兩撥人心思各異,打的都是利用對方的思,收拾完殘局一路上客套着回了飛雲峯。

    飛雲峯上只有塗仙仙師徒兩個人居住,平時也沒有什麼人願意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靈氣稀薄,連個靈草都沒有,就是地盤大很適合當倉庫。

    這貧瘠的土地和幾間竹屋,與厲煬在魔族居住的宮殿相距甚遠,與他買來的茅草屋倒是相距不大,看來仙劍大會之前的這些日子他要在飛雲峯苦苦捱過。

    塗仙仙看着李家父子從水鏡上下來,細細環顧了一圈飛雲峯的模樣,不禁心生驕傲。

    這李璞,果然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丹藥鋪老闆,這不過是鴻蒙劍派最差的一座山峯,他就看得如此如癡如醉,等他去無極山逛一圈豈不是更讓他震撼?

    “我們先去看一下我們的丹藥賣了多少吧,抓緊時間把這些丹藥送出去。”

    塗仙仙帶着兩個人找到了小徒弟咩咩,未等進門塗仙仙先喚道:“咩咩,爲師回來啦,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嗎?”

    小徒弟咩咩捧着一個匣子迅速跑到了塗仙仙的身邊,見到塗仙仙身邊還有兩個人,塗仙仙立刻介紹道:“我徒弟咩咩,這是丹藥齋的李老闆父子,你去收拾出來兩個空房間,日後他們就住在飛雲峯。”

    “好!”咩咩把裝着傳音符的匣子交給了塗仙仙就跑出門去。

    塗仙仙拉着兩人圍着桌子做坐一圈,屋子裏沒什麼東西,空曠得很,是前一晚塗仙仙爲了分裝丹藥方便特意收拾出來的。

    厲煬從儲物勾玉中取出了好幾箱子的丹藥,塗仙仙毫不客氣地分給了兩人一沓傳音符。

    “把丹藥與傳音符上寫的數量匹配好就可以。”

    厲煬剛到飛雲峯,甚至沒得到一杯熱茶便要被塗仙仙困在這裏做苦力,他分完了一箱子的丹藥,按照山頭分好區碼得整整齊齊,還有一箱子的丹藥,一箱一箱又一箱……整個房間堆的都是丹藥。

    天色漸晚,蒼藍伏在桌上,他發誓他在魔族做了歷代魔尊那麼多年的忠僕,殺人放火不在話下,今日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爲難住了,哪怕心有怨言,手上還在努力地分揀丹藥。

    “仙子峯,沈欣欣,二十顆下品煉氣丹。”

    厲煬負責把屋子裏裝不下的丹藥搬到另一個房間,幾次往返後,房間裏只剩下了一個人分揀。

    “呼……呼……”塗仙仙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厲煬見到睡得死沉的塗仙仙氣不打一處來,心裏窩的火在這一瞬間直衝天靈蓋兒,他堂堂魔尊在這裏累死累活地分這些破丹藥,搬這些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這該死的塗仙仙竟然在睡覺。

    厲煬牙關緊咬,簡直忍無可忍!

    手中魔氣流動,一把刻着詭異符文的九環大刀出現在他的手中,對準了塗仙仙因伏案而露出衣領的雪白脖頸,毫不留情地砍下。

    “魔尊大人息怒!”

    刀刃離塗仙仙的脖頸只剩下不遠的距離,刃下忽然出現了蒼藍疲憊不堪的臉,並在他雙手的掌心之間堪堪停住。

    厲煬咬着牙雙手緊握刀柄用力砍下,九環大刀只移動了半分。

    “魔尊大人三思!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的目的可是殺死李修竹,保住魔族百年基業,現在殺了塗仙仙,我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蒼藍深吸一口氣接着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們殺了李修竹,回頭這塗仙仙豈不是任由我們擺佈!”

    厲煬很氣,但蒼藍說的確實有道理,這飛雲峯他來都來了,喫些苦就喫些苦吧,反正等李修竹一死,第二個死的就是她塗仙仙!

    他收回了刀,情緒穩定下來,回憶起剛纔蒼藍的一番話,語重心長:“我們是魔教,以後切記不可用君子來自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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